第三章
由于连日的雨水，咸阳桥下原本潺潺的小河河床上涨，连桥上面的木板都变得湿湿滑滑，来来去去的人都无不小心翼翼的。就在这水雾缭绕的桥头，一个显眼的酒幌子挑在竹竿上，这倒的确是一个风水宝地，只要过桥的人都免不了在这里歇上一口气。
今天的生意有些冷清，小二正打闲得无聊间，却偶然见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自水雾中自桥上慢慢走过来。
“咸阳桥，”展昭纤长的手指划过桥栏中间镶嵌的朱漆木牌：“车粼粼，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吟到一半，他瞟了一眼身旁的人。
青竹叹了口气低着头不言语，一柄剑挂在他腰间，随着他摇摇晃晃的，在屁股上有节奏地拍得“啪啪”响。
展昭看看这个同伴，笑着摇了摇头，他很少让人涉险做诱饵诱人上钩，但眼前这人除外。为了让他出这一趟门，包大人还真是费尽了心思，不过最了解他的果然还是他展昭，只用了一样东西就轻易收买他了——这也叫利诱吧。
“两位客官，进来歇歇脚吧。”这两个人虽然不是华服公子，但一看就银主，店小二自然隔着老远就开始招呼。
还不待展昭反应过来，身边的青影已经端端正正坐在小店里面，眼巴巴看着他了。也罢，到这里了，他们二人也该分开走了，歇一口气也好。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青竹最爱吃的应该是肘子吧，当年他就是因为区区几个肘子和这小鬼结下仇的。展昭随便点了几个菜，微笑地看着青竹爱不释手地摆弄着手里的剑。
他也不是故意用这把剑来利诱青竹，只是看他常常跑去铁匠铺和铁匠纠缠不休，明明已经和人家把价钱磨到只要一吊钱，他还是不买，好像铁了心非要磨到人家送给他为止，展昭也就做个顺水人情，用这把剑换他跑一趟——不过展昭弄不明白的是，明明他腰上缠的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利剑，为什么还非要对这普普通通的剑爱不释手。
青竹摸着这把剑，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被展大人亲自送去捕快房，已经让他那些“同僚”们羡慕得要命，后来又知道展大人送了他这么一把剑，结果就是这把可怜的剑在一天之内被人传着摸了个够，等回到他手里的时候，剑身被摸得明光锃亮——展大人的威名果然十分惊人。
就在他叹了口气的工夫，手里的剑已经被对面的人取走了。展昭将它和巨阙放在一起，正色说道：“从这里开始，已经接近章县，我们就要分开走了……”
“不行，拿我当鱼饵，好危险！”青竹立刻反对。
展昭自动过滤掉这句话，仍然说下去：“我会在你附近不远的地方，不过除非情况特殊，否则你不要出手。”这小鬼不知轻重，万一等他赶到的时候，地上躺着具尸体，他可如何是好。
片刻间，小二已经把几样菜一一端上来，只是听到二人之间一星半点的对话，便热情问道：“两位这是要去哪儿啊？如果是要去章县的话，劝二位还是不要去了。”
展昭听他话里有话，便问道：“小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二看了一眼青竹，说道：“您这一去啊，您可能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你这位小兄弟……可能就有性命危险了……”
青竹一听，二话不说，立刻起身：“大哥，我们回去吧。”却听展昭在身后幽幽地问：“你的东西不要了吗？”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展昭手里的“剑质”，青竹又乖乖坐了回来。
小二嘿嘿一笑，继续说：“咱们章县一直的规矩都是十四岁以上的孩子都送去外面养，等过了二十岁之后才能回来，像你兄弟这样年纪在外面走动的话，很有可能就会突然失了踪，没什么活的希望。”
展昭边听边点头，又问道：“惯例，这是多长时间以来的惯例？”
“大概有两、三年，还是三、四年……”
原以为只是一桩案子，但听小二这么一说，却似乎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但既然已经有连续三年这样，为什么这里的县令居然会隐瞒不报？展昭正暗自思索，却见对面的青竹挨个盘子闻了个遍，不由好笑问道：“你在闻什么？”
“行走江湖，安全为先，我在看有没有毒。”
展昭早就觉得有些奇怪，青竹既然能在暗夜中看清人的相貌，目力自然不差，但这几天看来，他似乎什么都以鼻子当先，真可媲美……一种小动物，便问道：“哦？你连毒也能闻出来？”
“那当然，”青竹很以自己的鼻子为豪：“连清水在我的鼻子下都有不同的味道，所以我虽然不知道毒的种类，但是却很少中毒！”
“那可真是很好用。”不过展昭奇怪的是，七年前怎么没发现他的这种体质。
“哈哈，过奖啦，也没什么啦，”青竹一时得意忘形，哈哈道：“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味……”忽然他觉得似乎说漏了嘴，连忙低下头匆匆吃饭。
没有味……？展昭心头一跳，慢慢想了想，伸筷子在糖醋莲藕中尝了尝，问道：“青竹，你有没有觉得这道菜有点太咸了吗？”
青竹尝了一块，用力点点头：“是有点咸了。”
果然是这样，居然连甜咸都分不出来了，展昭心里不由有点涩涩的，当年那穿心一剑给这个少年到底带来多大的伤害：“竹子，是因为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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