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川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时间，只能看到夕阳的昏黄落在寝宫里。床上帷幔被放下，留给他一方独立安静的空间。
他没有急着起身，只怔怔地仰面看着虚无里，半晌才轻轻咳了几声。
立刻有人挂起了幔帘，一直坐在他床头的人接过了温水，一手扶着他的后背，一手将水递到了他嘴边：“皇上，你终于醒了，先喝口水吧。”
萧敬川抬头看向这人，既不是皇后，也不是楚玄，心已经沉了下去，但也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水，才道：“母后，朕怎么忽然晕倒了。”
太后用帕子温柔地替他拭了嘴角，道：“皇上在御书房跟群臣商议国事时，想必是急火攻心，一时晕厥。”顿了顿，她又沉声道：“只可恨却给了逆贼可乘之机。”
萧敬川心中一跳，问道：“母后所说的逆贼……是谁？”
太后沉痛道：“皇上也莫要伤心，纵然皇上之前所信非人，幸好顾柏将军回来的及时，揭穿了那楚玄的真面目。”
此时萧敬川反倒平静下来了：“朕记得晕倒之前，那拓跋文说到西戎细作给朕和皇后下毒的事，之后怎样了？”
“之后那楚玄看事迹败露，竟仗着武艺高强，胆大包天竟众目睽睽之下给皇上喂了毒薬，真是罪该万死，幸亏御医赶到及时，皇上已无大碍了。”
“这么说，朕中毒了？是因为楚玄？他现在在哪里，朕要见他。”
“武统领调集人手已将他拿下，扭送去了大理寺。”
“可审问出了什么？”
“那楚玄已经招认了他的身份及种种罪行，稍后大理寺卿会将卷宗呈给皇上过目。”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萧敬川盯着太后，沉重道：“母后吩咐大理寺对楚玄用刑了？”
“胡言乱语，”太后面色一变：“大理寺自有审案法度，岂是我深宫妇人可知的。”
“母后，朕不相信，朕不相信楚相是西戎细作呢？就算要给他定罪，朕也要亲自审问他！传令大理寺，带楚玄来见朕。”
“皇上！”太后喝道：“他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了皇上！他业已招认，皇上为何还执迷不悟。”
“就算他真的招认，朕也要亲耳听到，否则就算大理寺给他定了罪，朕也是不准！来人！传大理寺卿见朕！来人！”
然而，寝宫内并没有人动，没有人应合他，寝宫外也没有禁军回答的声音。萧敬川环视了一圈，慢慢把目光转向了太后。
太后也迎着他的目光，温声道：“皇上也不必急于一时，保重龙体要紧——来人，皇上很久没用膳了，传膳吧。”
萧敬川黯然冷笑道：“母后……今日是否也给朕准备了龙井竹荪汤？”
“皇上自小就喜欢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忘。”
“母后……朕现在已经不爱喝竹荪汤了，让人撤了吧。”
太后脸上一冷：“御医说此汤最补皇上身体。”忽然她扬声道：“叶青崖！”
随着她的声音，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边，一身青衫，挺拔如修竹，面色森冷，一双无神的眼睛波澜不惊地盯着萧敬川。
纵然萧敬川不是习武之人，也隐约能感觉此人刺骨的凌厉。果然啊……居然有如此高手潜入了宫中……
“皇上不要使孩子性子了，”太后起身，吩咐那年轻人道：“看着点宫人们，仔细服侍皇上用膳。”
“母后！”看太后这便要离开，萧敬川忽然叫道：“父皇当年病重时，母后也是这般照顾父皇的吗？”
太后微微侧身看了看他，一言不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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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纪公公在太后身后紧跟着低声道：“皇上为何对楚玄如此维护？竟不肯给他定罪。”
太后冷冷道：“定不定罪又如何？就算不定罪，那楚玄就死不得？”
纪公公为难道：“可是让他就这么死在牢里，会不会惹人非议。”
“非议谁？”太后问道：“非议本宫？”
“毕竟第一天就是老奴去给他灌了药……”纪公公汗津津。
“他武艺高强，如此做法就算被人知道也并无不妥。更何况那药除了散去他的武功，对他也无其他损伤。至于之后的事，看守死牢的是大理寺的人，行刑的也是大理寺，就算他有个什么好歹，也不过是大理寺卿的责任，与我何干？”
“可是那大理寺赵大人……一旦皇上责问起来，会不会说是太后的意思？”
“他有什么证据？”
纪公公想了想，似乎也的确只是大理寺卿对太后的心思心领神会而已，不由道：“老奴佩服。”
“那楚玄近日如何了？”
“听说他日日熬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赵大人两次都未能成功提审过堂。”
“让赵习风看着点办，他死了也无所谓，但如果能招了自然最好。”太后顿了顿：“让你去查的事情，有没有眉目。”
纪公公面有愧色：“老奴无能，虽然也多方探查过，但毫无头绪。那楚玄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人一样。只查到两年前城守说记得他自南而来，因相貌出众，进城的时候，城守多留意了一些。但老奴再向外追查，竟无人见过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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