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突然生病了。
确切地说, 皇上好多天前就觉得今天突然不舒服,早朝是必然不能上了,最近风调雨顺的,也没什么折子需要急着马上批复,言下之意是今天谁也不要来烦朕。
楚玄送他的那个漆木箱子之前一直放在他的右手边上,他时不时就拿出来盯着傻笑一会儿,哪个也没舍得动。大龙的是他儿时的珍爱, 至于那两个糖人——就算是他一个人的时候,也拉不下脸去舔……
可是杯具的是, 这大热天里他几天没碰,居然发现有什么粘稠的东西从箱子底流出来了, 三个糖画黏成了一片,让他着实低落。然后他忽然想起来楚玄好像欠他一次什么。
他兴冲冲去了相府,却很快又原样地被楚玄送了出来, 才知道原来并不是每天都有集可赶。他耐心地等了这么久, 才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
最热的季节已经过去,但天亮的还是很早, 宫门开得也比冬日早。天刚亮的时候,便有一辆马车从朱雀门缓缓出了宫, 直奔相府而去。
萧敬川以为时辰这么早, 自己需要吼叫一番才能吵醒楚玄,没想到对方这次挺自觉地早已准备好了, 萧敬川和华骁一到登上车就走。但马车摇晃着走了没多远, 他就原形毕露倒头睡了过去。
萧敬川盯了他半晌, 寻思着楚玄该不会是个猪变的吧……
马车走到距离垛子口还有几条街的地方就停住了。这里是楚玄选的地方,既不会像明月楼附近那样林立着达官贵人才光顾的奢侈门面,也不会过于下三滥。
来此光顾的人三教九流,可以说涵盖了最广的范围,所以三人走在其中也并没有特别显眼。
摆摊的人自然相当殷勤地早早出来,所以他们来的时间也算很好,有不少可以逛的摊子但没多少人跟他们挤。华骁抢着挤在滚着热气的包子铺前面买了几屉包子,老板娘贴心地给他们擦干净桌子,还送了三碗面汤给他们。
萧敬川开始后悔带华骁出来了,他嫌华骁碍事了——当着楚玄的面没什么不好意思,但当着华骁的面,让他不斯文地吃着包子,真是有点做不出来。如今他空着肚子,包子就在面前,可是却伸不出手去。
“骁哥,再往前面有家卖豆腐脑的特别好吃,就是人有点多,你看看能不能去排个队买点回来尝尝呗。”
其实华骁又何尝不后悔跟着来,皇上不吃东西,他又怎么好意思,听到楚玄突然对他这么说,如蒙大赦,也知道这是个下坡的台阶,连忙应了一声就溜走了。
蒸屉很快推到了萧敬川面前。
“快吃吧,好不容易跑出来一趟,反正也没人认识你,我可是让华骁把暗卫他们都赶走了。”
萧敬川看着楚玄鼓溜溜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不由失笑——敢抢在自己前面就上手吃饭的人,全天下可能也就这么一个了。而且这个人入乡随俗得也未免太快了点,还有那声骁哥叫得也太顺溜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热气腾腾的包子,干脆把心一横,抓起一个就塞到嘴里。这样的机会太难得,自己可是等了十多年才等到的,矜持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几个包子下肚,他也放开了许多,边吃边含糊地说:“来,小阙,叫我一声听听。”
“川哥!”楚玄叫得干脆利索毫不含糊。
萧敬川差点被一口面汤呛死。
等到华骁排了老长的队买了三份豆腐脑回来后,就看到桌边上满嘴油光的两个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里的豆腐脑,不由唬了一跳,寻思着楚相到底给皇上下了什么咒。不过这样倒是好了,他也立刻坐下来,一口一个包子,一手端着豆腐脑,飞快地吃饱了。
这一趟本身就是皇上想出来散散心的,只要皇上能放下顾虑玩个痛快,那就万事大吉了。华骁见自己不过转个身工夫,皇上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松了一口气,但没过多久他就恨不得自插双目。
他们吃过了早饭又逛了半条街的工夫,赶集的人开始渐渐多了起来。
本来他和楚玄都落后半步跟在皇上身后,但皇上一看到什么新鲜东西,总是忍不住有话要跟楚相说,到后来就变成了他们俩在前面并排说着悄悄话,他像个跟班一样在后面亦步亦趋,而且很快就被丢下无视了。
堂堂国君和一国之相凑在摊前头顶着头,把甜点挨个品尝一遍,然后各挑了一大包蜜饯拿在手里。华骁刚追过去把蜜饯的钱付了,转头又找不到两人了。
他在周围转了一大圈,才在围观杂耍的圈子最里面看到席地而坐的两人,正在一边用黏糊糊的手吃着蜜饯,一边对着杂耍大呼小叫。
直到演杂耍的收了家伙,开始走场收赏钱的时候,两人才大惊失色地在身上摸了摸,然后同时转头找华骁。华骁只得认命地挤过去给了赏钱。
有那么一刹那,华骁真想拔腿就走,让这两个人就此流落街头算了。
吃了几次教训之后,华骁就找到规律了。每次找不到人的时候,只要往人最多最热闹的地方去就没错了,而且到后来他居然也能跟上两人的踪影了。
楚相就好像常常混迹于市井一样,总能寻到最热闹的地方,然后拉着皇上提前蹲在一个好位置,而他就只有在后面跟着撒钱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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