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等安宁尖叫，在船身来回颠簸的时候，已经睡下的三人便早被惊醒。
晏归期第一个窜上了甲板。在船舷上那东西虽然就足够令他惊惧，可他仍然一面提防着那怪物，一面飞一般奔去安宁身边，将安宁拦在了身后。
“安宁，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受伤，”安宁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却不敢拉扯晏归期，怕妨碍到行动，只得死死握住一旁的栏杆，颤声说：“是赤鱬。”
随后赶来的念望示意翟明放轻脚步，一手悄悄去取了袖中刀，轻声说：“先不要动……别惊动它……”
翟明也持刀在手，缓缓移动，极轻地问：“你上次来，遇到这东西了吗？”
“没有。”念望摇头。
“别看它的眼睛。”安宁在另一边低低补充了一句。
有些动物会在与人对视的时候，会有种被冒犯威胁的感觉。刚刚安宁看过那赤鱬一眼，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眼神并不清明智慧，混沌如野兽一般。
一时间，两边都安静了下来。
那赤鱬也是第一次见到面前这样子的东西，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来回瞟，扒住船舷的触须不安地移动。许是见到没什么危险，片刻后，它长在身后侧的又一对触须也攀了上来。
更多的重量压在了船上，它庞大的身体将木船压得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仿佛一根细线将众人的心越吊越高。
“怎么办？”晏归期低声问身后的安宁：“船会不会坏？”
“不……不会……”安宁没什么底气。出发前他也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庞然大物趴在船上。他只能保证这船不会沉，可眼看那船舷就要支撑不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发出的气息不同，那赤鱬看了一圈之后，居然把目光落在了安宁身上，巨大鱼头上镶嵌的丑陋人脸好像笑了一下，对安宁龇了龇牙，露出一排锋利的尖齿。
晏归期登时警觉起来，又用身体挡了挡安宁。
赤鱬见状，缓缓将后面那对触须滑落回了水中，像是要退去一般。
就在众人提到嗓子眼的心随着那触须慢慢落回时，一声水响猛地响起在安宁身后，有一只体型更加庞大的赤鱬从船的另一边钻了出来，触须一卷，将紧靠着栏杆的安宁拖了出去。
“安宁！”晏归期大吼一声，立即转身，手中飞索急抖，一剑刺向赤鱬的头。
剑身几乎没入一半，那赤鱬仰头发出一阵高亢的啼叫，居然对晏归期的剑视若无睹，反而一口咬向安宁。
安宁在被触须扯住时，便已经拉动袖中臂弩，可弩|箭转眼间没入那黏滑的肉中，仿佛对赤鱬没什么影响。
电光火石间，眼见赤鱬的血盆大口就在面前，他只得举起双臂护住头脸。紧接着，一阵钻心的剧痛从臂骨传来。赤鱬尖利的牙齿在他手臂上扎了几个血洞。
一串血珠带着温热落在晏归期脸上。
晏归期的眼睛几乎变得赤红，单手一抖，将灭蒙剑在赤鱬身上一搅动，就要合身扑上，却听安宁狂喊一声：“翟明。”
而后他便被那赤鱬拖走，转眼间消失在水面下。
变故突起时，念望和翟明便同时打算上前抢人，可最初的那只赤鱬像是长了脚一样，整个身体都爬上了甲板，一面摇晃着身子，像是要把船彻底翻过来，一面用触须向两人袭来。
它的触须柔弱无骨，皮肤却非常湿滑，刀刃击在上面，屡屡被滑到了一边，两人只得频频躲闪。
安宁的一声“翟明”同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转头看去，正见到安宁被那触须从甲板上扯下去，海面上响起了巨大东西落水的声音。
晏归期的身形登时顿住，颤抖着呆立片刻，又立即反身向他们这边奔来，如同失去了理智一般，看也不看那迎面而来的触须，不管不顾地直奔赤鱬门面刺去。
“晏归期！”翟明大吼一声，跟念望分两边架住了赤鱬：“安宁疯了，你也疯了？你们在搞什么？”
他是何等聪明的人——安宁喊出自己的名字，晏归期又一反常态地弃了安宁奔来自己这边，那个时候，他就立刻知道了安宁的打算，一股火气涌上头，气得几乎想把安宁撕碎。
那赤鱬的触须被挡住，晏归期迎面直上，长剑从它人脸上的眉心刺入。他借着剑的力量站在赤鱬脸上，发疯地用力搅动。
赤鱬痛得扬声长吼，一扭头，将晏归期从脸上甩了出去，而后疯狂挥动触须。念望二人急忙接住晏归期向后退去。
可晏归期死命挣扎着要挣脱二人的手，翟明索性松开手，二话不说抽了他两个耳光。
念望再次扛着晏归期退后，躲开了赤鱬的攻击。
“赶紧干掉这个丑八怪，下去救安宁！”翟明也不跟晏归期多废话，一手将刀扔给了念望，一手扯起了晏归期：“木头脑袋，要不要我告诉你怎么做？”
这啪啪两声在赤鱬的吼叫声中并不明显，却把晏归期打蒙了。
翟明急到火气，又一巴掌抽过去，却被躲开了。
“不用你说！”晏归期终于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扣住了翟明的手：“我告诉你，如果安宁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翟明也对他咆哮：“老子也饶不了你！”
两人似乎只有在对方的怒吼声中，才能暂时忘记掉入海中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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