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最初的巨大震惊之后,安宁彻底犯了难。
他在一旁仔细观察了化蛇,确定对方还没死,喘着气呢。
如果可以的话,他的确是想一脚踩死化蛇。可是一旦一脚踩不死,那恐怕他和下面三个人以后的日子,就会非常难熬。
以他的力气,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他没必要为一时痛快赔上四个人的命。
就在他手脚僵硬地站在原地,脑子里闪过无数不可能的念头时,化蛇动了一下。
安宁的心跳几乎要停了,连连后退,躲去一棵树后面藏好,而后才发现,在这棵树前不远,也有一根锁链延伸出去。
四周一共有四条锁链,分别锁住了化蛇的手脚,将它扯得匍匐在地上。
化蛇不过想爬起来挣扎一下,锁链上便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又将他按回去。
安宁躲在树后看了一会儿,有点看不下去了。书中讲的,毕方,烈火之鸟。而看现在化蛇的样子,不用细想也知道,之前说的“例罚”是什么。
再大的罪不过一死。听他们的对话,这样的惩罚还不是一次两次。
在又一次见到化蛇没能挣扎起来后,安宁终于忍不住从树后走了出来,试着摸到了那锁链,又飞快地丢下。
热得烫手。
化蛇感觉到什么,侧过脸来,看了看他,咆哮一声:“还不快滚!”
安宁听他声音里还带着颤抖的痛音,觉得它此时已经自顾不暇,在这种情况下求它放了晏归期他们,恐怕也只会激怒对方。
站了片刻,他慢慢后退,然后转身,飞也似地跑远。
化蛇看着他一路滚下山坡向海边方向跑去,沉默很久,才哂笑一声:“说得倒是好听,还不是光顾着自己逃命。”
知道自己挣脱不开,它也不再费力,脸贴着泛着潮气的地面,在催眠般的海浪声中有些昏昏欲睡。
就像很多年前的那次一样。
它躲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以为自己会就那样死去,神魂俱灭,没想到还是有人找到了它。
“你怎么这么蠢!人间富贵而已,值得你这么犯禁?”那人在他耳边暴跳如雷,喋喋不休:“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它无力抬头,仍然还嘴:“你当你是谁?你来了能做什么?什么叫人间富贵而已,我就是想要……”
“那你也不能明知故犯啊!”
“不要你管。”
恍惚间有人在摆弄它的手:“把公子的信物给我!”
“你要干什么?”它下意识攥起了拳头,不让对方拿走那东西。
“我可以把我的性命换给你!”
“不……”它终于慌了起来,可那声拒绝在它干涩的口中仿佛青烟一样,被风轻轻吹散了。
手上的东西到底是被人拿走了,那人捏在手中,又摸了摸它的头发:“别再错下去了,快回去跟公子认个错,以后……我也帮不上你了。”
看着那个身影站起身,它的喉中发出哽咽声:“不要……”
那是它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对方为它唱那个曲子,反复吟唱,直到被一团火光吞没。
它终于忍不住哽咽痛哭起来:“别走,别走……”
仿佛听到了它的话一样,一个身影又在面前摇晃。
化蛇再没有一丝矜持,一把抓住面前的衣摆,声音中没了往日的傲气冷淡,全都是卑微乞求:“求你别走,我这次听你的,不要什么富贵了……”
话没说完,一泼冷水倒在头顶上,彻底浇醒了它。
安宁脑子里的一根弦“嘣”地一声断了。
他见化蛇被灼热的铁链锁在这里,可怜得很,就奔下山去。
之前念望曾在岛上找到了淡水,他就把几片大叶子卷在一起,盛了满满的水过来,想着不管是喝还是擦一下,总是会好一点的。
可安宁没想到的是,化蛇竟像是被梦魇住了,不住地颤抖哽咽。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上前,打算把对方推醒,却没想到化蛇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脚下踉跄了一下,他手中一个不稳,叶子里盛满的水兜头浇在了化蛇头顶。
安宁一口气提在嗓子眼上,心中只有三个字在不停飞舞:完、蛋、了!
化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水浇懵了,它脑子里还沉浸在旧日的噩梦里,眼睛却看着汇成细流的水从额发一直滴落到鼻尖,像一道雨帘,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安宁忙把衣摆从它手里抽出来,慌手慌脚地给它抹了抹脸:“对不起,对不起。”
这下彻底把化蛇擦醒了:“滚!”
一股力量迎面而来,撞在安宁的胸口上。
可化蛇如今还没恢复什么气力,安宁觉得自己只像是被人推搡了一下,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看这铁链这么热,想……想给你弄点水降降温……”
看到对方的目光逼视过来,他连忙解释:“我不是有意倒在你头上的,是你先抓着我,我没留神就……”
“滚!”
化蛇挣扎不起来,一声咆哮几乎破了音,看到安宁翻身起来落荒而逃,气得喘息半晌,又低低啐了一口:“多管闲事!”
如今岛上能自由活动的人,只剩下安宁一个人。
有暴跳如雷的化蛇守在洞口处,他没敢马上回那个山洞里,寻了些柔韧的叶子和树皮,编了个渔网,又在沙滩上挖了些沙蚕。
且不说别人,他和翟明少不了吃的东西,尤其是翟明。化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答应放了他们,他需要尝试着自力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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