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大人……”念望没有看晏时夜，向安宁跪拜下来。
他没有再说第二句话，安宁已明白他的意思，俯身扶他起来：“我们这次上来，早就想到可能会发生任何事，如果我是贪生怕死的人，不如躲在秋凋山上，你不用这样求我，我也会尽力一试。”
念望起身，却不想让人见到她的失态，用手捂住了脸，转过身去。
“时夜，能不能告诉我们，怎么才能找到晏双舟？”
晏时夜愣愣地看着安宁：“你们真的要去？”
“要去。”安宁想了想：“你们有尝试过消灭掉姬满，回到地面上去吗？”
“试过……死了很多人，”晏时夜瘪着嘴，努力地忍着不哭：“大家都知道，东皇钟是关键，要杀掉姬满，首先要破坏掉东皇钟。那一次连晏双舟都跟我们一起过去了，但最后还是失败了，也只把东皇钟上打碎了一道裂缝。”
安宁一惊：“裂缝？”
“是。东皇钟上有了裂缝之后，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能离开这片虚空一会儿，回到人间界。所以在这段时间前后，姬满会想方设法地拿到轻石。”
晏时夜看了安宁一眼，语气中带着不确定：“我看见了，你……刚刚是不是吸走了姬满的血肉，你究竟是什么人？”
安宁轻轻拍拍他：“先找到晏双舟前辈吧，之后还有很多事要说的。”
晏时夜用力点头，却抑制不住一丝激动：“你真的是偃师吗？那你可太厉害了，简直是姬满的克星。”
安宁苦笑：“如果我能帮上你们的忙，自然最好。那现在能不能带我们去找晏双舟，如果危险的话，给我们指一个方向，我们自己过去就好了。”
“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晏时夜认真地摇头：“他不跟我们在一起，我也只是偶尔才能看到他。”
翟明在一旁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脾气了：“你他妈的在耍我们？你不知道？”
晏时夜往安宁身后躲了躲：“据说姬满都很难找到他，我们也……不过每次姬满袭击我们的时候，他都会出来帮忙。”
“什么？”安宁心中痛了一下。
虽然没见过面，安宁也能想象到晏双舟是怎样一个温柔的人。即使被所有人抛弃，即使失去了理智，本能的仍然想着保护自己的族人。
也许，这是晏双舟向族人谢罪的另一种方式。
就像自己一样。
“念望，”安宁问：“你能不能感觉到你的主人在哪里？”
念望摇头：“没有……也许我们分开太久了。”
晏时夜见面前的几人都沉默不语，气氛凝重，连忙提议：“要不然，我先带你们找到我们的地方，如果姬满还来的话，也许有机会见到晏双舟。”
看了眼众人，他又底气不足地问安宁：“你……能保护我们吗？”
“好，我们一定尽力，谢谢你带路。”安宁拉起他的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自己的话，能维持人形吗？”
晏时夜惭愧：“偶尔能，一般都是受了伤或者虚弱的时候——姬满也是靠这个，把抓到的大家逼回人形。如果有人肯归顺他的话，他一定会疯狂地全力来抢轻石。”
“那如果你变成……嗯变成那种虫子的形状，还认不认得我们？”
“认得，我们已经处于劣势了，如果连一点意识都没法保留，早就活不下去了。”
他低着头瞟了一眼安宁：“可是我们还是在姬满面前吃过不少亏——现在，我们这边差不多只剩下两三百人了。”
“这么少？”安宁吃惊：“其他人都……”
“都没了。我们这已经算好的，因为提前抱团逃走了，在姬满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也没逃出来。”
晏归期见他边走边说，还边偷偷瞄自己的包裹，好像没有吃饱的样子，连忙把包裹往身后背了背，好奇问：“你们在这里这么久，不吃东西吗？”
“倒是没有这个需要，也许是东皇钟的原因吧。”久违的食物味道还弥漫在口腔里，晏时夜回忆了一下，又忍不住想起从前在山中安逸美好的生活，眼眶又红了。
“幸亏没有这种需要，否则姬满恐怕更不安分了。”他的颤抖从牵着的手传给了安宁。
“别怕。”安宁安慰他：“姬满既然需要一名偃师能清醒地帮他控制轻石，总是会有所顾忌的。”
晏时夜点头：“可能吧……这么长时间里，我们两边也算是勉强维持着平衡。只是东皇钟裂了缝之后，每次到那个时候，均衡才会被打破，姬满通常在那个时候会来骚扰我们。”
“就像你这次一样？”安宁问。
“嗯……我一时不慎着了道，被引出来了，如果不是哥哥来了……”
安宁恍然大悟。难怪那年轻人几次想要亲自出手要了晏时夜的性命——与其让弟弟落在姬满手中生不如死，不如给个痛快。
走在后面的翟明忽然插嘴一句：“均衡被打破！”
他的口气中满是诧异，安宁知道他不是大惊小怪的人，脚步忍不住顿了顿，只一瞬间登时明白了翟明的意思。
如果姬满的目的是抢走轻石，再胁迫一名偃师为他控制轻石，让这座被疯狂生长的沉木代替的宫殿落回地面上，区区一道人间界的裂缝都能让姬满不安分，那么他们呢？
来自人间的他们，既带了轻石上来，又有一名无所不能的偃师，而姬满刚刚已经跟他们接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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