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河水很冷，尽管是夏天但依然很冷。冷得刺骨，冷得快要凝结了血液，冷得李彬神情已经麻木。
水下的能见度是极低的，李彬只能一点点搜寻，一分钟过去，李彬浮上来透了口气，然后认准一个方向再次下潜。
就这样反反复复，岸上的人焦急等待着，张佳颖的手死死抓着护栏，小脸有些苍白，灵动的大眼睛通红一片，隐隐有泪水汇聚形成小溪在面颊流淌。
好几次张佳颖都想张开嘴大喊
“李彬你回来，别找了，你回来啊！”
可她每次张嘴都忍住了，她知道她不能这么做。
张佳颖很怕失去李彬，但更怕他一辈子都活在自责中，他了解李彬。
“看，快看！那小伙怀里是不是抱着一个人！”
“哪呢？哪呢？”
“真是！还真是！快快到岸边我们接一把！”
张佳颖望着河中那道身影，小手捂着嘴，豆大的泪珠滑落的更加猛烈。
“没死就好。”张佳颖将心放下，抹了把眼泪，单手拄着护栏身体一个纵跃就翻了过去，跑在陡峭的防洪堤上如履薄地，竟然比李彬跑下去时更轻松更稳健。
“救护车怎么还没到，这都多长时间，快催催！”
人群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张佳颖站在水边，偶尔一道水花越过石台落在脚边，打湿了洁白的鞋面。
“来，搭把手！”
李彬声音沙哑，将孩子用力向上托举。
张佳颖沉默的伸出手配合着其他人将小女孩接了过来。
李彬深吸一口气，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手掌的温热与河水的冰寒成了鲜明的对比。抬起头看着那张带有央求意味的绝美脸庞，李彬摇了摇头。
对视片刻，张佳颖松开了手，朝着李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脸，就像一个妻子在向丈夫送别“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李彬读懂了，也想回给张佳颖一个笑脸，然而冻僵的脸已经失去了控制，只能点了点头，转身又像河心游去。
两位老人状态并不好，本就年岁大了，手脚并不灵活，再加上在水中泡了七八分钟，身体早就失去了直觉，如果不是两人都伏在树干上，怕是在寻找小女孩时就已经沉底了。
游到跟前李彬也犯难了，如果一次只救一个，怕是刚救一个第二个就得被冲走。拖着两个一起游，刚下水那会李彬自认还是能做到的，可是现在他也快到了极限。
李彬大脑飞快运转，一咬牙将心一横，右手拉着树干的枝丫想将整只树干连同两位老人一起来到岸边。
事实证明人力在大自然力量面前是多么卑微。
艰难的向前前行，几次波折都将他又重新冲了回去，距离河岸也越来越远。
“小伙子…你走…别管我们了”
老头神智还算清醒，只是吐字已经不清晰。
李彬没有说话，抓着树枝的手更紧了，用自己的行动给了老人最好的回答。
岸边几辆警车闪着红灯出现在了现场，再其身后，救护车和消防车也如约而至。
车门打开，一位脸庞刚毅身体挺拔的中年汉子走下车。
“爸，你快让人救救李彬吧！”
张佳颖看见中年出现立刻开口喊道。
“佳颖放下，李彬会没事的！”
张维民此时也是心急如焚，听到女人给他打的求援电话，他就心急火燎的往这边赶，并且联系医院和消防，结果听说他们堵路上了，张维民很生气直接将电话打给交通局局长王海：
“王局啊，去往罗湾河这条路一定要尽快畅通，现在警车，消防车，救护车都被堵住了！四条人命啊，如果这事被媒体露出来，因为交通堵塞造成抢救不及时你也应该知道后果！”
说完张佳颖就挂了电话。张维民很着急，也顾不得官面上的那些规则，直接跟王海把话挑明，其中不乏有威胁的意思。
这样做肯定会得罪人，但效果确实是最好的，不到两分钟他们就顺利通过拥挤路段。
现场，张维民也来到岸边，他和张佳颖一样也是个旱鸭子，只能焦急等待。
很快消防员准备好绳索和皮筏，顺着水流的轨迹一点点向着李彬等人靠近。
看着前来救援的人，李彬也松了口气。
时间在等待中度过，是那么的漫长。
终于接上了头，几人合力将老人推上了皮筏，正准备去拉李彬时，异变突生。
松了口气的李彬，疲惫感瞬间袭来，大脑一阵眩晕，伸出去的手定格在那里，随后身子一仰，被水流席卷着向下冲去。
“李彬！”
“小彬子！”
两声惊呼从岸边传来，张佳颖留着眼泪顺水流在石台上奔跑寻找着李彬的身影。
另一边几名医生和护士围在小女孩周围，一名年近花甲的老医师正在清理小女孩口、鼻腔内的水和异物。
用纱布裹着手指将小女孩舌头拉出口外，解开衣扣，然后抱起伤员的腰腹部，使其背朝上、头下垂进行倒水。
随着小女孩口中不断有水吐出，老医师的脸上并没有喜悦。
将小女孩翻过身，两指搭在小女孩的脖颈，呼吸心跳已停止。
老医师将小女孩放平，托起她的下颌，捏住鼻孔，深吸一口气后，往小女孩嘴里缓缓吹气，很快小女孩的胸廓有了鼓起，放开捏着鼻孔的手，一只手在小女孩胸前不断按压以助其呼气。
反复进行了数遍，老医师附耳贴在小女孩胸口，片刻后老医师站起身，摇了摇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彬突然睁开眼睛，一股气短窒息感传来，刚想呼吸，一连串水泡从嘴中吐出，李彬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在河底。
不敢耽搁连忙划动手臂向水面游去，试了几下身体并没有成功的浮起来。
李彬大急连忙朝脚下看去，一个黑色编织袋牢牢缠住李彬的脚。李彬脚抖动几下编织袋纹丝不动，似乎里面的东西很沉。
不敢再去分神，弯下腰，强忍着胸膛的憋闷将鞋子脱下，脚才勉强从捆绑中解脱出来。
“他在那！找到了他在那！”
皮筏上一名搜救人员，高声叫道。
“快！靠过去！”
李彬躺在皮筏上剧烈的呼吸，旁边的消防员连忙阻止：
“呼吸放缓，慢慢适应，你这样呼吸容易伤到肺部。”
说完那人又在李彬身上检查一番，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李彬的腹部，眼中充满了艳羡，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摇摇头。
“人比人气死人啊！”
另一人更直接，在李彬的胸膛上捏了捏想试试真假。试验的结果让他很是沮丧，拍了拍李彬的肩膀不由得感叹的说道：
“兄弟，你是真牛逼啊！”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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