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木说道:“嗯,什么问题,说吧。还有直接喊我名字就成,不用每次都停一下。”
“如果,”谭意歌又停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接着说道:“如果以后你有了孩子,会取个什么名字呢?”
“取乳名的话,就叫稻米。”
“那如果是个女儿呢?”
“我说的就是女儿呀。要是儿子就好办多了,老大叫游手,老二叫好闲,老三叫不劳,老四叫而获。”
“游手好闲,不劳而获。”谭意歌默念了一遍,然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道:“亏你想得出来。”
林重木一脸无辜道:“这难道还不够好么?都游手好闲了,还能不劳而获,这可是人生的至高境界呀。他们的老子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谭意歌说道:“妾身还是觉得稻米好一些,只可惜是个女儿。”
“女儿有什么不好的,我就最喜欢女儿了……”林重木说到这里,突然举得这话题说的有点广,有点远。于是赶紧转变道:“我今天就要走了。”
“嗯,妾身知道。”
谭意歌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场间气氛变的有点沉重。
“你不用去送了,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
“嗯。”
“有什么事就去找陈知府,我已经给他打过招呼了,他会帮你处理的。或者写信给我。”
“嗯。”
“要是在这里住不惯,就去醉东楼。或者想置办宅子的话,就去找醉东楼的伙计张同,我会交代好他。”
“嗯。”
“那……我就走了。”
“嗯。”
林重木无论说什么,谭意歌都是一个如有若无的“嗯”字。
又坐了会儿,林重木起身离开。
心情有些沉重,或怅然若失。
无论有多艰难,或有不舍,也总归是要离开。
守在院门口的哑巴阿福,见到林重木竟然罕见的笑了笑。
“林……官人。”
谭意歌惊醒过来,转身伸手欲抓,但是林重木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她说的话声音小到甚至连自己都听不到。
转回身子,对着铜镜,一遍又一遍的审视自己的发式,不知不觉的就流下泪来。
不是林重木梳的不好看,相反,他梳的很好,即使手艺很熟练的老妈妈,甚至也不如他。
但是这却不是她想要的发式,而且自此之后,她都用不到这种发式了。
林重木梳的发式是“拧旋式”,因为像蛇形盘旋,又被称为“灵蛇髻”。发式灵活生动又富风韵,只是这种发式是未出阁的女子所梳的,而她已经用不到了。
谭意歌擦干眼泪,把细密精致的发式,一点一点的解开,拿起桃木梳,重新梳拢。
过了许久才收拾停当,头梳高髻,饰七宝珠翠,插花朵冠梳。眉心点了金箔,略施粉黛,唇染朱红。耳垂鲛人泪,颈环鸡心红。
铜镜中出现了一个,美到极致的高贵妇人。只是她还流着眼泪,可能是因为最美的这一刻,那个人没有看到。
随即,谭意歌又把这些繁琐的装饰一件一件拿下,洗干净了脸。披散了头发,再一次拿起桃木梳。
片刻之后,发式改为低髻,没有其他任何的装饰,只把桃木梳插在了头上。脸上也再未施粉黛。
铜镜中的高贵妇人,已变成寻常一仆妇。但是就算没有任何的修饰,她依然很美,天生丽质。
从此只为他一人执梳做人妇!
谭意歌站起身来,眉头微蹙,因为她身子某处还是如撕裂一般的疼痛。
扶着梳妆台休息了一会儿,才缓步移到床前,掀开被子,掀开第一层床单。
第二层,才是昨晚用的那个。
床单中间有一滩血迹,像是一轮红日,见证着某个时刻,也照耀着某个未来。
谭意歌拿起剪刀,把红日小心剪下,抱在怀中。
官人,你可知妾身曾半年未出院门一步,不是怕别人嘲笑我破了身子,而是怕被别人看出身子未破。从今以后就不用再怕了,如果幸运的有了孩子,妾身和孩子一起等你回来。
她又流下泪来,不是悔恨不舍,而是幸福。
“女儿。”
清心阁的老鸨子常妈妈喊了一声,眉开眼笑的走了进来。想起知府大人府上的管家,给的厚厚的银票,以及做出的承诺,她不得不笑。而且心里不住的念叨,木大掌柜出手就是阔绰,只是脸皮儿还嫌薄了些,你就直接说了,老身还能敢不给你面子不成,哪里用得着拐一圈,找到知府大人府上。
“女儿,来咱们娘儿俩说说话。”
常妈妈扬起手招呼了谭意歌一声。她扬起的手里,拿着一张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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