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接下来一炷香的时辰，便是任由君卿怎么逗他，好话说了一箩筐温礼云也不愿意再抬头看他一眼了，君卿讨了个没趣，颇为惆怅地靠回书桌后面盯着书卷发呆，没安静多久又跑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卷画。
“你为我画的消寒图已经涂满了，你看看如何？”
那还是冬至那时来拜访长公主提出来的，说温礼云好画工请他为君卿画一幅消寒梅图，温礼云画好送了出去早就忘到脑后，也没想着君卿这个坐不住的会把它画完，此刻见君卿拿出来还有些意外，“你补全了？”
“那是自然。”见温礼云愿意与他说话，君卿松了口气，邀功似的将画卷递到温礼云面前，“你看我画的可还行？要不找地方挂起来，我看着是挺好看的。”
君卿这样说着，就要在墙上比划着看挂在哪里合适。
温礼云笑他道：“挂它做什么，左右不过是一副消寒图，来年还是要画的。”
“瞧着好看。”
“你若喜欢我再为你画上一幅梅，既是已经过了再留着也没有意义。”
“真的？”
“这有何难，我家园子里最多的便是梅花，从小画惯了的。”
提起他所爱的诗画，温礼云面上的表情都变得比平时要丰富得多，透着毫不掩饰的自信，让他本就精巧的五官蒙上了说不出的光彩来，君卿忍不住去看他。
温礼云下意识摸了摸脸，“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好？比那些姑娘家还要好看。”君卿想了想补充道，“特别是刚才，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
“你当我是什么，还会发光。”将他与姑娘家相比，温礼云也没有什么不满，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谁能在意我的相貌？听得最多的大概便是命不久矣吧，若能换个健康的身体，这脸长成什么样我都不在乎。”
怪不得他说从小画惯梅花，其实是只能在园子里不能出门吧，君卿有些同情，可看见他同情的表情温礼云反倒来安慰他，“这有什么？从七八岁起便是如此了，若突然可以像你一般自在，我反倒还是不习惯了。”
真可怜三个字总算是让君卿又咽了下去，他总算是察觉了温礼云比常人更强的自尊心，也就没再说下去，“听母亲说你比从前要好很多，看你气色也有些好转，此时踏青已经过了，不如等再暖一些我邀你去游湖，这总可以吧？”
温礼云藏在袖子里的手握了握又松开，脸上带起笑容来，“好。”
东扯西扯又谈了一会儿，侍女过来知会已经备好了膳食请两位公子过去，因是家宴也便没那么多顾忌，将晚宴摆在了内院的暖阁里，君卿的院子离那边还有些距离，他吩咐小厮去抬步辇被温礼云阻止了。
“我走过去还是可以的，不必如此费心。”
君卿看他坚持也就随了他，可想起他刚进屋时惨白的脸，又让空青去取了自己还未收起来的手炉和狐裘给温礼云披上，两人这才朝内院走去。
“你...真的没有去过酒肆茶馆？”
“骗你作甚？”温礼云的声音很轻柔，“我一直不怎么出门的，更别提去那样人多嘈杂的地方，如果君三公子愿意，可否与我讲讲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其实也没什么好，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吵吵闹闹不成样子，哪有在家读书作画舒坦？”君卿瞟着温礼云的脸色，见他听了这句话垂着视线笑了起来，那笑容看起来倒是发自内心，没有过去那种冷冰冰的嘲讽神情。
“你不必这般安慰我。”
“也不算安慰，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了，我娘亲便总是夸你。”
“所以过去君三公子便总是瞧我不顺眼？”
君卿有些尴尬，“这，才没有。”
“那便没有吧。”温礼云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在意的样子，君卿扶了下他的手臂绕过一段石子路，“抱歉，是我不对。”
他说什么温礼云已经听不进去了，全部心神都黏在他的那只手上，刚刚从他手背擦过去，那一片肌肤似乎开始发热发烫，灼烧着温礼云的理智，好像湖水渐渐上涌淹没了他的口鼻，让温礼云无法呼吸，窒息感越是强烈，两人相触的地方就更加放大，让温礼云听不清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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