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蒙蒙亮，醉生梦死的人们从地下室爬上人间，带着乌黑的眼圈，发臭的衬衫如同梅干菜，懒洋洋打个呵欠，回去拉上窗帘睡觉。
自从政府宣布战时宵禁政策以来，普通民众从中嗅到了一丝不详，人类与虫族旷日持久的交战，也许会以人族的消亡为最终的休止符，未来仿佛一潭死水，毫无希望。战争让数以亿计的平民不得不离开了工作岗位。无所事事又毫无希望的人群，爆发了末日狂欢。
林嘉宁不喜欢这种自弃式徒劳的报复，也许是因为年轻的缘故，他更倾向于用自己双手挣出一束人类之光。
林嘉宁在厨房里做早餐，烤面包河煎蛋的香气从门缝溜进前厅。
“这么香！”有人嘟囔一句，半披着外套，迷迷蒙蒙出了门。
“你们家再开个早餐店，完美搭配！”有人精神劲没过，不着急回家补眠，而是点燃一支烟，留在客厅里和林双杰交谈。
林双杰强打着精神，笑道：“这哪儿成啊，人手不够，做饭的是我侄子，他白天要上课！”
那人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林双杰觉得气氛尴尬，又挑起一个话头：“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过去！”
“听说军部有动静，说不定有转机！”那人激动说道。
林双杰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他们上边玩弄政治，还有什么转机？”
“和虫族打了这么多年，打了多少场败仗了，他们总得冷静下来想想。”那人含糊说道。
林双杰猜测这人可能是有什么内部消息，但怎么也套不出话，更昏昏欲睡，上下眼皮黏在了一起。
那人坐了一会儿，抽完一支烟，便离开了。
林嘉宁将早餐摆上桌，一夜没睡的林家人纷纷起身坐到餐桌旁，拿着面包果酱开始吃睡觉前的一餐。
自从实行宵禁以来，没人做早餐，林嘉宁只好自己早起一会儿做上早餐，本来他只做自己一个人吃的，可渐渐的，他做好的早餐总会进到其他人的肚子里。
懒得争吵，他只好做出全家人的分量。
从家里出来，林嘉宁看了一眼等在门口的社区工作人员，那人刚从地下室出来，回了趟家换好制服，哈欠连天地站着。
林嘉宁往旁边走了两步，跟工作人员保持距离。
大巴车上，学生差不多到齐了，林嘉宁坐在后排的边角处，窝进靠椅里补觉。靠椅并不舒服，随着司机频繁刹车，他的头轻轻撞击着车窗。
他早上起得早，晚上睡得晚，他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睡觉。
冯雪上车了，目光在一排排的座椅中转了一圈，精确定在林嘉宁身上，他兴冲冲跑到林嘉宁身边，小巧的鼻尖沁着亮晶晶的薄汗。
“用这个！”冯雪从包里掏出一个靠枕，扶着林嘉宁的脑袋，将靠枕塞到他脑袋底下。
林嘉宁立刻清醒过来，他看了一眼粉红兔子的靠枕，竖起两个指头夹住，还给了冯雪。
“我要的书呢？”
冯雪嗔他一眼，责怪他不懂得欣赏美，又从书包里拿出装帧精美的书，道：“给你，这是我哥的课本，太旧了，我包了个书皮。”
林嘉宁接过书，和书上的粉红小象大眼瞪小眼一阵，这才鼓起勇气翻开书页。印刷体在泛黄的纸张上一排排整齐排列，空隙里夹杂着清隽的手写体字迹，这是冯雪哥哥的字。
“你哥哥现在在做什么？”
冯雪露出一丝隐秘的得意：“现在在军部高级机甲研发部奥，听说他们大学只招了他一个。”
林嘉宁点点头，看向书本的目光越发热忱，无论是书籍本身，还是上面的笔记，都珍贵无比，难以用金钱衡量。
“谢谢！”林嘉宁郑重道。
“哦，啊，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嘛。”冯雪大方地挥手。
林嘉宁看了冯雪一眼，欲言又止，半晌，在冯雪疑惑的目光中，他垂下眸子，点了点头。
结束上午的课程，林嘉宁挥别冯雪，他往教学楼的暖房走去。
暖房里，幕白依旧半眯着眼睛，今天没有课，他穿着随意，一身花衬衫短裤，极具热带风，也与暖房的温度、环境相称，真正做到了人比花骚。
“你怎么来了？”幕白睁开眼，看着林嘉宁问道。
林嘉宁抿着嘴静了一会儿，在幕白打算轰出他前，说：“我想离开。”
幕白睁大眼睛：“啊？”
接下来的叙述顺畅了很多，林嘉宁道：“我的叔叔婶婶打算让我继续和刘则知走程序，这样的话，我要一辈子绑定在刘家。”
幕白拧着眉道：“这会害了你。”
林嘉宁说：“其实无所谓，我不想结婚，无论对方是谁。”
幕白面色古怪地看他一眼：“你不会爱上为师了吧？”
林嘉宁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不想结婚？来，你说说原因，我开导开导你。”
“对于Omega而言，结婚不过是监护权的转移，永远的寄人篱下！”林嘉宁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我要亲手挣下我的事业。”
幕白面色更古怪了：“哪怕剥离腺体，饱受信息紊乱的困扰，然后英年早逝？”
林嘉宁身体一晃，又猛地绷直，他点点头，轻声说：“是。”
幕白点头：“好，我带你出去。”
林嘉宁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他没有想象竟然这么简单。
“怎么，后悔了？”
林嘉宁猛地摇头，问：“什么时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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