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陈默高中毕业那年的夏天：
“这一年我们都将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我进入江城科技大学，就读于医学部法医学系，你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江城美术学院油画系……”
秋北岭微微一愣，这才想起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在哪听过。吴璟！是本校的前辈啊！尤其在油画系，是被当做神一样仰望的人物。然而秋北岭读书时并不太关心这方面的事情，毕竟自己也是状元出身，没什么太大的震撼，而且在秋北岭的印象里，他并没有见过吴璟本人，猜想大概是自己入学时他已经毕业了吧。
这样一来，秋北岭确认陈默那句“我是个死基佬”没有在开玩笑。
呵呵。
说起来，自己也是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考取江美油画系的，这大概就是他和吴璟唯一的共同点了，但秋北岭的整个大学时光都泡在画室里，从不跟人打交道，别人见了他也是敬而远之，他自然没有吴璟那样的人气。
他继续翻阅着，像是在看一本日记体的爱情小说，两人虽然在不同的地方读书，有着各自的生活和梦想，但一有空就会一起约会，甚至还有规律的性生活……
秋北岭读着读着轻轻笑起来，脸颊泛起红。
又往后翻了几页，又有一张照片，那是一幅画。秋北岭见过这幅画，就挂在油画系教学楼的走廊里。
画的是江城很罕见的雪景，似乎就是从教学楼的窗外看过去的视角。
乍一看明明只是雪景，却不止是一味的白色。那是有温度的白，是斑斓的白，有光影有冷暖，绝不单调的白。明明是一副油画，却没有大部分油画那样的厚重感，用笔轻描淡写，色调淡雅柔和，如果不是凑近看颜料的质感，一定会误以为是一幅水彩画。秋北岭常常在这幅画前驻足，而这幅画不同于其他的画，没有留下作者的名字，秋北岭也无心去打听，就让这成为一个美好的秘密吧。
现在他知道作者是谁了。
一直翻到大一那年的深冬，秋北岭指尖微微一顿。
“十二月二十六日，这已经是父亲离开我们第七年了……”
秋北岭瞳孔骤缩。
十二月二十六日……
往前推七年……
同年同月同日……
父亲……
姓陈的……刑警……
真的有这样的巧合吗？
……
秋北岭呆坐在原地。
——
夏桉羽的笑容像是戴在脸上的面具，虚假却真切存在。徐凯不喜欢面对这样的笑容，但他目前对夏桉羽还是有好感的，毕竟他是个听话的证人。
徐凯：“秋北岭是谁？”
夏桉羽：“我的一个朋友。”
徐凯：“说清楚。”
夏桉羽：“前两个星期在首义公园认识的，背景和社会关系不太清楚，只知道也是个画家，陪我当了半个月的流浪汉，但我感觉他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落破，可能只是很喜欢流浪的感觉。”
徐凯：“他为什么要让你来提供线索？”
夏桉羽：“我昨天早上发现肖振不对劲之后，没过多久就有人来首义公园找到我，说是秋北岭要见我，之后我们在一家高档酒店见了面，他让我把肖振的线索提供给警方。他有事情无法脱身，所以没办法亲自来，而且他觉得我对肖振了解得多一些，提供的信息也更多。”
徐凯：“他认识死者吗？他跟死者有什么关系？”
夏桉羽：“都是行内有名的画家，之前我们一起在首义公园见过面，还聊过半天，秋北岭应该就是那会儿记下了肖振的特征。肖振还邀请秋北岭参加了江城画家联合展，上个周末刚在江城美术馆开展的那个。”
徐凯还想问些什么：“那……秋北岭现在……”
夏桉羽打断了他：“我就知道这些了，别的真的没了。”
徐凯没有再继续说了：“……好吧，那先到这儿，你想到了什么可以随时来找我。”
夏桉羽：“好的，警察同志辛苦了。”
夏桉羽微笑目送两名警察离开，待接待室恢复宁静，他从琴箱里取出小提琴，陶醉地拉了起来。
——
今年的寒潮来得确实是早了一点。
车刚在停车场熄火，陈默打开车门，与冷空气接触的一瞬间，鼻子一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白昼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把陈默吓了一跳，还穿着实验服，大概是算着时间在停车场等他了。
白昼抱着胳膊，用责备的眼神看着他：“多大的人了，动不动就发烧感冒的，有没有点出息。”
陈默很无奈：“睡眠不足……加上着凉了吧，我也很久没感冒了，没那么脆弱。”
白昼撅起嘴巴，步伐飞快往实验室走去，像是故意难为陈默，好在陈默腿比较长，跟上她没有费太大劲。
到了技术科，陈默隔着玻璃就能看见几个陌生面孔，有几个跟萧华站在一块儿观察着什么，应该是痕迹员，陈默注意到法医科的办公室站着另一个男人，正在对着白板上的照片做记录。
白昼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来了。”
那个男人听见动静转过头，跟陈默对上了眼。他身材看起来跟陈默差不多，可能略高一点，头发薄薄的，刘海有些长了，深邃的眼瞳中流露着让人难以忽略的距离感，穿着实验服竟然透出一点禁欲系的味道。
白昼替他介绍：“这位是许临瀚法医，跟你是校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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