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桉羽的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等等？
一张……床上？
夏桉羽有些不知所措，想要坐起身，却发现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头还有些晕乎乎的。
“不要动。”一旁传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徐凯。
夏桉羽咳嗽两声，问道：“我在哪？”
徐凯：“我家。”
夏桉羽大脑乱成一团，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好像是酒精造成的。自己好像一口气灌下去一罐啤酒，然后整个人就直接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徐凯：“喝不得跟我说就好了……心情不好也没必要这么一口气灌下去吧，你玩命呢？”
夏桉羽只是望着天花板：“过了这么多年了，酒量还是这样差。”
徐凯沉默了一会儿，想起了夏桉羽的遭遇，犹豫片刻，对他说：“……冤假错案，可以申请国家补助。”
夏桉羽像是猜到了徐凯会这么说，很果断地摇了摇头：“有什么用呢。我已经一无所有了，那一点钱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吧。我现在这样就挺好，每天拉拉琴，活得不开心了死掉也没有人会……”
“不行……”徐凯坐在床边，忽然打断了夏桉羽的话。
“怎么了？”夏桉羽偏过头来看，却看不见徐凯的脸：“我想……既然活着不开心，活下去也没多大意义了吧。我有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这是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呢？警察同志，这不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吧？”
夏桉羽的语气竟然带了些许笑意，徐凯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夏桉羽又笑了笑：“好了，徐警官，谢谢你。但我该走了，我想我会弄脏你家的床，我很抱歉……”
夏桉羽说着，又开始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身上穿着的这身衣服……好像……不是自己的。他忽然就没说话了，看着徐凯的背影发愣。
徐凯一直不让夏桉羽看自己的表情，只是淡淡说了句：“我的衣服，对你来说确实不太合身，改天带你去买几件。”
这话把直接夏桉羽说懵了：“徐警官在说什么……”
徐凯：“外面流浪的小猫小狗都能捡回家当宠物，我为什么不能捡个人？”
夏桉羽：“你把我……当宠物？”
徐凯：“大号的，也不是不行。”
夏桉羽：“别开玩笑了，我怎么能……”
徐凯忽然站起身：“我没有开玩笑。”
夏桉羽这就闭了嘴。
徐凯这才转过身，夏桉羽看见他的表情，严肃，异常严肃，比做笔录的时候还要严肃。
夏桉羽躺在床上发愣，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狗血的展开。
徐凯指着夏桉羽吼道：“你他妈的给老子好好活着，老子养你。”说完就从床上抄起另一个枕头，关灯走出了卧室，又回头补了一句：
“晚安。”
——
许临瀚并没有走。直到雨快停下来，他才从座位上起身。
他走到靠里面的一间办公室，门虚掩着，他没有推门进去，也没有往里张望，视线只是停留在门缝里透出的那一点光线，又在门把手上犹豫片刻。
雨下了一阵就渐渐停下来了，屋内的啜泣声再也掩盖不住。
许临瀚轻轻推开门露出半个身子，白昼看起来并不太惊讶，好像早就知道许临瀚一直站在门后似的，只是捂着脸把头扭了过去。
许临瀚没有主动开口，转身关上门，迈开步子。
他也不再与白昼保持距离，走到她身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白昼没有很诧异，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趴在许临瀚身上哭了。但乔娇在世的时候，她是不敢这么做的。她也不是个爱主动投怀送抱的人，每一次都是许临瀚的怀抱主动接纳她。
许临瀚看起来并不像是个见谁都施舍温柔的人，但他对白昼这么做了。尽管在平日里，他通常习惯与白昼保持些距离。
直到白昼的呼吸平复下来，许临瀚才说了句话：“有事，不要……一个人憋着。我不喜欢……你这样子。”
白昼没有回答，只是坐在椅子上，双目失神。
这个女人，总爱逞强，实际上却真真切切比谁都脆弱。
许临瀚：“除了慰藉……我帮不了你什么。我能理解……你的痛苦。”
白昼捂住脸，开始自言自语：“都是我不对……如果我当初主动关心他……事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许临瀚垂下眼眸。杨瞬永的事情多多少少对白昼是有影响的，尽管这个案子的后续工作她没有参与，但每个人都清楚白昼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坚强。
许临瀚回忆着与他们相处得日子，那两人认识了这么多年，从校园走向社会，从对手变成恋人，注定是一段漫长的路程。想起来，他们毕业的那所名校，法医学系当年只在我们省招了两个学生。
许临瀚闭上了眼，杨瞬永的容颜依旧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为认识的人做尸检。解剖自己曾经的同事，这种痛苦谁也没有办法承受。
又有泪水从白昼的指缝间流出，白昼胡乱擦着眼泪，手臂不慎碰落了桌上的几份文件。
许临瀚弯腰捡起来，对着满桌的资料发了会儿愣。
让工作占据整个大脑，从而遗忘掉痛苦。许临瀚自己也尝试过这种方式，但效果并不好，只会让疲惫和绝望来得更猛烈。
半晌，许临瀚只是轻轻拍了拍白昼的后背，缓声说着：“我还在这里，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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