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四个皇子，大皇子血脉天定，无缘皇位，老四还小，只有二皇子和本排行老三的太子二人为储君之位争斗不休。
范闲初见二皇子，对他没有恶意。觉得李承泽是个极为洒脱的人，某种程度上，和他有点像。
但他偏偏在那天约他相聚，偏偏在牛栏街就有刺客伏击。
谢必安领着范闲和王启年到二皇子府邸，拦住王启年，“殿下只见范闲一人。”
范闲吩咐王启年回司南伯府去给范若若道声平安，自己随谢必安去见李承泽。
李承泽一如既往，不修边幅地坐在凉亭之中，手中拿着《红楼梦》。见到范闲到来，他微微向范闲招了招手，算是打过招呼。
“随便坐。”
“二殿下。”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他俩都愣了一下。
李承泽放下《红楼梦》，嘴角轻轻扯动，苦笑一声，说道：“你今日过来，是来问罪了？”
他说，“你不信我。”
堂堂皇子，与人交心，却被一个小小的私生子怀疑。他长到如今，除了皇帝陛下，还没人对他甩过脸色。
“殿下要我如何相信。”范闲挺直腰板。他的言语之中隐隐有藏不住的怒气。
“看来今天不是个谈风月的好时机。”李承泽从座位上站起来，“你来只是为了司理理？”
他从桌上果盘拿起一串葡萄递给范闲，“我可真有点伤心。我以为，我俩算是朋友。”
范闲注视着他的眼睛，“我也以为我和殿下算是朋友。”
李承泽突然笑了，“当然是朋友，我这人很少有朋友，你算一个。”
“既然是朋友，那殿下把司理理交给我。”
“可你带走司理理，必然会后悔。”
“我不会。”
范闲定定看着李承泽，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生来高高在上的皇子说，这场刺杀让他的挚友命悬一线，让他的亲人身负重伤。
在司南伯府的几日，“只不过是个护卫”这句话他已经听累了。街头巷尾传说中风光无限的仙人也是肉身。
“那你便带她走吧。”李承泽招来谢必安，“必安，带范闲去见司理理。”
范闲随谢必安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问道：“二殿下为何扣留司理理？”
如果你和这件事无关，不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撇清自己更好吗？范闲觉得，无论是他司南伯私生子的身份，还是和二皇子不过寥寥几次见面的交情，都不够。
李承泽挑眉，颇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范闲，“我说了，我拿你当朋友。”
他的言语极为真诚，范闲态度终于因此软了些，他的表情也随之放松了点，他扬声道：“日后有空时，再和殿下闲叙。”
范闲见到司理理，便知道二皇子定然知晓了所有事——
如果司理理真的是他国暗探，她定然是非常失败的一个。她怕死，怕痛，怕很多东西。李承泽并不在意区区花魁，折磨上刑只为消息，并不在乎那人性命的时候，自然能得到许多消息。
那个身姿妙曼，吐气如兰，举止风雅的佳人，现在是再标准不过的被刑讯过的模样。
她手腕脚腕上应当是刚刚才脱去镣铐，血痕犹在，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她本来是一只美丽的蝴蝶，此刻却羽翼破碎。
谢必安冷冷道：“殿下说过，如果范闲前来要你，你就能活。他来了，你可以跟他走。”
司理理惨然一笑，向谢必安福身行礼，“谢二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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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伯府。
五竹离开不久，赵棠突然开口，“你已经醒了，还要装睡？”
屋内就他和滕梓荆二人，此话，是对滕梓荆说的？滕梓荆明明昏迷不醒，毫无知觉。
旁边那个呼吸微弱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双眸毫无焦距地望着床幔，他的嘴唇无声张合几下，没发出声音。
“你经脉尽断，气海逸散，浑身骨头也碎得差不多，”赵棠顿了顿，嘎吱嘎吱的扭动脖子，转头看着滕梓荆，“没有奇迹，你这辈子就这样了。当然，也有可能没有辈子这个说法，过几天就咽气了也说不定。”
话刻薄了些，倒是没错。
滕梓荆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
赵棠见状，道：“我一个人有些无聊，给你讲个故事，你要听吗？”
滕梓荆无法回答，于是赵棠当做默认，自顾自开口。
“我以前受过比你还重的伤。”
赵棠以此开口。
“那时候，我还是个普通人，什么都不会，偏偏好像还有点奇异之处。
不知道你懂不懂，时空是个很神奇的存在，而我，恰恰跨越了时空。你和范闲讲过你之所以成为鉴查院探子的故事，弱小就是原罪，放哪儿都一样。
有个人想要炼剑，觉得我挺不错的，就把我抓走抽了我的骨头。
他怕失败，先抽的四肢骨头，然后是肋骨。当然，他的确没什么天赋，好在我这脑袋还给我留着，没把我天灵盖也给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用我做剑灵。
扯远了，反正就是脊椎骨被抽出去炼剑了。可比你现在惨多了。”
他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天马行空，讲得不像是亲身经历，反而是在说故事。
试问，这个世上有谁能被生生抽出身上所有骨头还活着？并且还能行动自如？滕梓荆不想相信，可他心底有个声音小声动摇着。
天下，也无人能凌空飞行。
赵棠继续说，“范闲师从费介，这两天他也突破七品桎梏迈入八品，你在他身边作用不大。当然，他绝不会抛下你。
但……你甘心吗？”
滕梓荆额头青筋凸起，心绪动荡。赵棠说的是对的，他不会甘心。不止是自己会成为范闲的拖累，甚至他会成为妻儿的负担。
他有他坚持的骄傲，这等无力的模样，只会让他生不如死。
“当初，一剑铸成，与我心神相同，它用铸剑师的心血开封，以剑气为我重塑筋骨。我通身筋脉骨骼，均由剑气构成，剑气不散，此身不灭。除了剑气流转体内如同刀削，倒也没有其他坏处。”
赵棠没说的是，过程之凶险，非大毅力大幸运者抓不住那一线生机。
“你把命托付给范闲，我给你一个赌的机会。”赵棠顿了顿，“天道断绝登天之门，无人再可修仙，不死不灭是不行了。以一剑为阵，我为你护法，你只要能挺过来，不但能恢复如初，直上九品也不是不可能。”
意念一动，那柄冷白长剑便随赵棠心意飞起，凌于滕梓荆之上。
“不是九死一生，几乎是十死无生。”
滕梓荆听到赵棠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这一剑，你可愿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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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棠，真·剑人。
p.s：脊椎骨名字就叫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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