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刚出院不能熬夜，姑姑便早早的发了压岁钱让我们搁枕头底下压岁，每个人都有一份厚厚的红包。于意先不好意思收，我说：“都是一家人，给你就拿着呗。”
“也没多少，是个心意。”姑姑说，“你们俩也别守夜了，差不多就睡，早点休息。”
于意的脸还是红的，他抿嘴笑着说：“谢谢阿姨。”
姑姑和林雅都上楼休息了，我和于意看了会儿节目，他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说：“学长，我可以拆红包看看吗？”
我被他可爱的语气逗笑：“你拆吧，跟个小孩似的。”
他把红包拆开，里面厚厚一叠百元钞票：“哇，阿姨好客气。”
“还好吧，就是个红包而已。”我瞥了一眼觉得很平常，“压岁压岁，你别忘了搁枕头底下。”
于意撒娇道：“学长，我们不能睡一起吗？要是一个人睡客房的话我会忘掉的。而且大过年的一个人睡觉多冷清啊……”
我本来想多严肃一会儿，却还是忍不住告诉他：“好啦，我也没收拾客房，你还是跟我一起睡吧。”
“学长真好。”他笑得眉眼弯弯，凑过来把嘴唇印到我唇上。柔软温热，仅仅四目相对就有不真实到让我心悸的幸福感。
看了几个小品之后我也有些困了，于意看了看窗外说：“可惜B市这几年都不准放烟花，我好久没看到烟花了——啊啊啊，真想玩。”
“前几年还准在广场放点烟火，现在管的是越来越严。”我打了个哈欠，忽然想到之前准备年货时让王姨买了一盒烟花棒放我书房。林雅从小就爱那种握在手里的仙女棒，这次她睡得早也没要求放烟花，那盒烟火大概是没机会面世了。
“你想不想放烟花？”我来了精神，“我房间里有本来要给小雅的仙女棒。这种不受限制，在别墅前的院子就可以放，拿给你玩吧。”
“可以吗？”于意的眼睛一亮，“谢谢学长！”
我们到前面的小花园里放烟花，于意玩了一会儿之后换了花样，握着点燃的烟花在空中挥舞，试图写出我们俩的名字。他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等名字写完最开始的那个字已经看不见，反而把自己的脸和手指都冻得通红。室外的空气干冷，我无奈道：“要不你写首字母吧？”
他傻乎乎的笑起来，却倔强的说：“不行，我要写名字！”
我只好也拿了一根仙女棒，他不解的看着我，我说：“我帮你一起写啊。”
“那学长写我的名字，我写你的。”他换了一根新的，欢呼雀跃道，“这次一定可以！”
“别那么大声，会被说扰民的。”我被他热情洋溢的情绪感染，笑着说，“这次要是不成功就算了，外面太冷了，赶紧回去。”
他坚定的说：“会成功的，不成功的话我就在这里试到成功为止，一定要博个好彩头。”
我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愣了愣。仅仅是一件小事罢了，于意却无比认真的对待。可是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重视，就像今天来见姑姑前挑选花束，其实是否亲自去挑选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但他还是去了。
我全都知道，所以才会像被这份蜜糖般的情意浸泡得近乎沉醉。
烟花棒挥过的地方留下烟雾和光的痕迹，组成两个模糊的名字。趁这痕迹消失之前，于意还用烟花画了个巨大的爱心把名字框在一起。
“可惜来不及拍照。”我说，“散得太快。”
“诶学长不能这么说，不吉利。”于意握住我的手，侧头看我，“反正又不想被别人看到，只要学长和我记得就行。”
我和他对视：“好。”
其实相处得久了，我在他身上发现了更多和温停云不同的细节，也渐渐觉得两人长相也是有些差别的。比如说于意有酒窝，于意的眼型要显得更单纯点，于意的眼角下面有一颗小小的痣。我知道曾经心心念念、觉得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那个少年已经渐渐被新的身影取代。
温停云和我先后违背了我们所许下的诺言。或许我们本就不该许诺，毕竟未来足够艰难，可以轻易推翻年少时坚信的一切。
可于意笑起来的时候，我又在他身上看到温停云的影子。
淡薄到几乎无法察觉，却仍然固执的挥之不去。
他忽然单膝跪下，门外的灯光是柔和的暖黄色，轻飘飘的落到他微红的脸上。我愣在原地，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取出一枚戒指来：
“我也不是要求婚……只是觉得这个戒指很好看就买了。学长你不要有压力，只当做一个象征好吗？因为我总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像在做梦，想用更真实的东西证明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灼热的目光像有实质般燎过我心头，留下一个深色的疤痕。
“学长，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空气里还有烟花燃尽后淡淡的硝烟味道，月光落成地上朦胧的雾。
少年的誓言在暗夜里化为齑粉，我怕自己早已丧失再许下一生承诺的勇气。
大概是我沉默得太久让于意感到不安，他还保持着跪地的姿势问我：“学长，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心情复杂不知如何回答，他急切的追问：“学长，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你答应我吧，好不好——不，是我太唐突了，对不起……”
他站起来无措的垂着手，我深深叹了口气，语气放柔：“傻子，你这样真的挺惊人的。”
他眼圈瞬间就红得可怜，委屈巴巴的看我。我亲了亲他脸颊，低头接过那枚戒指套进手指，几乎要笑出声：“尺寸不对，太大了。”
他伸手重重揉了揉眼睛，撒娇道：“我怕买小了戴不上嘛……”
“我串成项链每天戴，好不好？”我牵起他的手，“下回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好不好？要买也是我们一起去，你看你估计得一点都不准……好啦好啦，动不动就哭鼻子。”
他抽了抽鼻子，满意的和我手牵手，我想了又想还是回头对他说：
“于意，其实你不必那么……嗯，那么小心翼翼的。你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你，我们是一样的，并没有因为你先喜欢我就比我低一等，好不好？以后你就放心一点，更坦然一点——你看我都带你见家人了。这一切都是真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但何妨一试。
“我知道。”他轻声呢喃，“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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