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愿看了眼,依他说的,同样拿了块青碧色的糕点。
入口即化,草木的清新与葡萄的酸甜融合,味道不错。她眼前一亮。
陈萍萍看着她,不动声色地指了指其他几盘:“喜欢?都尝尝。”
周愿:?
我看起来很好吃吗?怎么现在就开始投喂了?
她心里有点疑惑,但这毕竟是他的好意,这糕点又确实好吃,周愿没理由拒绝,就打算一一都尝了。
“前些日子,我听闻了一些事情。”陈萍萍换了话题。
她捏起一块白色的糕点,随口问:“什么事?”
“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好笑。”他看着她,笑道,“几个世家公子,突患恶疾,头发掉光了。”
周愿差点一口糕点噎住。
那不是什么恶疾,是她下的药。
那天晚上她和家里人一起去吃饭,偶遇梅家公子和几个朋友说她坏话。
几句坏话而已,没什么好计较的,但也没什么好忍的。
只是听见别人说自己的坏话,怎么都会不高兴,何况对方还是李云睿的人。周愿干脆就玩了把迁怒和连坐,给他们几个都下了当初给梅元明下的药。
封建社会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要是顶着个光头,要么就是生病要么就是不孝地去剃头了。前者是生理问题,头发和肾有点关系,没有哪个男人会承认自己肾不好的。而不孝,在这个时代可是大问题,严重了甚至能影响官运。
所以周愿笃定他们不会声张,这才干得肆无忌惮。没想到萍萍还是知道了。
而且看他这样,估计也知道是她搞的鬼了。
“……听起来有点惨。”这块糕点里奶味很重,又甜又软。吃到好吃的,身边坐着心上人,周愿心情自然好,连带着眼睛越来越亮。她给自己倒了杯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也不知道这种恶疾会不会传染,好在我头发多,应该撑得住。”
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陈萍萍被她逗笑:“是,你撑得住。”
这语气里似乎还有几分宠溺。
周愿耳根一红,不懂声色地用力咬着口中的糕点。
一块糕点吃完,那就再换一块。
这回一块小酥饼,咸口的,周愿不大喜欢这个味道,之后没再拿这个。
她换了话题:“说起来,这天愈发寒凉了,今日下了雪,过几日雪融的时候,更冷。您可得注意身子。”
陈萍萍笑了笑:“嗯。”
“我前些日子给您开的药可有吃?”
药啊……陈萍萍眯了眯眼,道:“吃了,多谢你的药,风寒已然大好。”
那些药,他其实没有吃。
连同初次见面时她送的药丸一起,他都让人检查过,确实都是好东西,药材昂贵罕见,对人体极好。尤其有一点最巧妙的是,无论是药丸还是那几包药,都加了一些味甘的东西,好让味道不至于苦涩熬人。
这么一点心思,就像是哄孩子。
可他不是孩子,他不需要人哄,不需要任何人的示好,更不需要吃药。
他这副残躯,不必浪费了这些好东西。
周愿点点头,伸手道:“那我给您再把把脉。”
陈萍萍一顿:“不必麻烦了。”
周愿心中一跳,转过头来认真看向他。
陈萍萍没与她对视,捏起一颗蜜饯,慢悠悠放进口中,看起来倒是悠闲。他的侧脸生得也很好看,线条柔和,唯有眉骨的转折稍显锋利,也被一双浓长的眼睫缀上几分柔软。他的眉峰英气,眼睛漆黑却也明亮,眼尾上扬,像把软和的小钩子。
面对心上人,周愿很容易心猿意马,比如此刻,她瞬间忘了刚刚的事情,只很想摸一摸那把小钩子。
陈萍萍似乎陷入思绪之中,一直没有说话,周愿便乐得欣赏美人图。
突然,他说:“这酥饼不合你口味么?”
“还好。”周愿收回视线,又拿了块那白色的奶糕,“我比较喜欢甜口的。”
陈萍萍“嗯”了一声。
那人爱喝甜一些的茶,对糕点倒是来者不拒,好吃就行,唯独对奶腥味格外挑剔。
白芳斋在京中开得有些年头了,很受官家小姐的喜爱。当年那人也喜欢吃,从前他去瞧她的时候,也会买些糕点给她。所以他知道,这道酥饼,是当年那人爱吃的。而那道奶糕,那人味觉灵敏,从这里面尝到了一丝奶腥味,便不再吃过。
口味迥然不同,看她面色似乎也没有作假。
叶轻眉是世所罕见的奇女子。生性大胆不羁,才思奇妙无双,有一副难得的好心肠,有许多男子也比不上的胸襟和大志。
陈萍萍从来不觉得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能养出她那样的女子,后来得知她来自神庙,他并不惊讶,反而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明悟。
这世界配不上她,她是神庙才养育得出来的仙子。
所以他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再没有见过第二个与她相似的女子。
直到如今。
这个来自澹州的小姑娘,总令他想到她。她们很像了,那胆量那心肠那聪慧,都很像。
若只是如此,他心里还不会生出这般荒唐的念头。
毕竟这世间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或许只是碰巧。
可这小姑娘初来京城,本该对一切都是陌生,她却总像是知道很多事情。甚至,能连他都算计进去。
陈萍萍认真想过,若是自己不帮她开脱,这一局定然是死局。
陛下不会将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但也不可能容忍有人四处造谣污蔑自己的威名——即便那个污点真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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