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孟大人怒极、拍桌而起！茶水都被震洒在桌面上……
他对樊町极为失望，“你……你……”
孟大人用手指着樊町，颓然坐下。
“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慧的，没想到都因为常远纳了个妾就嫉妒到发如此狂言！”
他摆摆手，“你可有想过这话被别人听到会如何想？”
“你走吧……我没法帮你……”
樊町不动如松，缓缓地抬头注视着孟大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父亲可知那女子来历？”
“女扮男装，上了战场！据说对常远有救命之恩！”
“如何救？恰巧有敌人向常远砍来，她所谓侥幸拉了一把，让常远躲过。”
“这女子入府后一举一动极懂规矩、亦无半点口音，一口官话说的极漂亮。”
“手背略微粗糙、虎口有茧、掌心反而嫩很多。”
“…………您说……这像是代父兄从军的贫寒女子该有的言行吗？……爹！”
孟大人沉默良久，似乎在思考樊町的话，
樊町继续说：
“常远和这女子之间关于战场上的事情语焉不详，且两人有不一致的地方。”
樊町垂下眼帘，
“今天我请了大夫入府，给她看伤。我怀疑这女子动机不纯，有可能是闫国奸细，但也还没有确定。”
“你要我怎么帮你？”
孟大人沉吟，转而又想起樊町刚刚的话：“直呼你夫君的名字成何体统！”
樊町选择性地忽略：
“如今志哥儿年纪渐长，要担起嫡长孙的责任来。常府一般都在十岁前学文，十岁之后开始学排兵布阵、用兵作战的兵法谋略。”
“所以我想请您帮志哥儿寻一位夫子，开明博学、治学严谨，让志哥儿在这两年尽可能眼界、心胸开阔一些。”
樊町顿了一下，
“也许很快我们就会北上，这段时间，常远的任命就会安排下来，希望这位夫子也能随着到北方…”
“待您找到合适的夫子，您就将能帮我在府外办事的人放在夫子身边，一起带到常府来吧！”
“哎……”
孟大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用手撑着膝盖站起来。
“你心中已有章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父亲能帮的也不多，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回去吧，我找好了夫子，就送常府。”
说罢，便走了出去。
樊町坐了一会儿，在孟大人的书架上找了几本她需要的书籍，便去了孟夫人那边。
孟夫人果然在等着樊町，拉着她话着家常。到了下晌，樊町站起身来：
“母亲，我这就要走了……”
孟夫人将樊町送上马车，樊町拉开帘，对孟夫人说：“母亲，快回去吧！”
合上帘，透过缝隙还能看到孟夫人站在那。
马车“嘚嘚”出了孟府。
樊町的思绪渐渐沉静下来。不急，慢慢来……
回到常府，樊町先到老夫人那儿请了安，才回自己的院子。
坐在临窗的榻上，继续看之前没看完的那本山河志。
过了一会儿，青梅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行了礼之后道：
“夫人，柳大夫隔着帕子把脉之后，说湘姨娘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气血略有不足，开了补气血的方子，其他的没有什么……”
“文大夫为湘姨娘看诊之后，说湘姨娘有宫寒之症，想要有孕还是需要好好调理一番。”
樊町放下手里的书，扭头看向窗外。
已是春夏之际，院子里的植物生机勃勃，大朵的芍药开得灿烂热烈。
青梅看樊町没有再问什么，微微试探地说：
“夫人，您莫要不开心……”
“您现在有志哥儿和瑜姐儿，主持中馈勤勤恳恳，老妇人也对您很满意。湘姨娘那……您不用担心。”
樊町扭过头来看着青梅，微微一笑：
“你有心了。”
她看着眼前这小丫头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放在她的世界，还没有上高中。
但是在这里，却已经服侍主子体贴周到又忠心耿耿，现在已经到出嫁的年纪。
孟兰町在那个梦里没有将青梅嫁出去，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
遇到流寇之后，青梅为了护住孟兰町，死于流寇刀下。
“遇到想要嫁的人，我会为你做主，还了你的卖身契，送你出嫁。”樊町温和地说：“湘姨娘那边我自有考量。”
青梅刚要说自己不嫁的决心，被樊町拦下，
“没说现在就将你嫁出去，自是等你有了想嫁的人之后再说。”
青梅蹲身应是，然后站起来扶着樊町穿好鞋子。
“咱们去湘姨娘的院子。”
湘君住在更西面的一个小院。院子虽小，却别有一番趣味：
院子种着十来平米的竹子，小小的竹林间有石桌石凳，显得古拙质朴。
挨着屋子的檐下，不似女子那样种的花花朵朵，反而养着冬青。
靠近门的地方放着两个粗陶大缸，里面是锦鲤睡莲。
有一个面相普通，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妈妈为樊町打起帘子。
一进门，湘姨娘便蹲身行礼：“恭迎夫人。”
樊町虚扶她的手臂将她扶起，又拉着她的手坐下。
“昨天老爷来了之后，我便想起你在战场上定是小心翼翼的，受了伤恐怕也不好找军医，所以请了京城有名的大夫来为你瞧瞧。知道你身子没有什么大碍，我便放心了！”
樊町松开湘君的手，将手臂架在扶手上，
“还好还请了文大夫！”
她将声音降低了些，凑近湘君说：
“咱们女子，终将都是要为男子生儿育女的。如今你入了常府，还是早早调养好身体，诞下子嗣，方能在府里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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