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唯并没有浪费在楼下等她的这四十分钟, 他去附近给她买了几样早餐，老板的打包很贴心，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凉。
他接完电话还特意给颜一一留了洗漱换衣服的时间，才拎了早餐上楼。
颜一一给他开门的时候, 已经一切收拾停当。虽然素颜朝天、服饰简洁，但是很养眼。
纤长的睫毛天生卷翘，额前的留海被水打湿了一点, 随意地垂落下来，却遮不住一双黑亮澄澈的明眸。清秀小巧的脸颊两侧有几缕发丝不太服帖，她一动，发丝就会柔柔地拂过她的脸。
许唯好像觉得, 也有一根羽毛, 拂过他的心房。他想到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当年林帅曾经和某任女友分手的理由就是，每次出门她都让林帅等得太久。人家女孩子要弄头发、挑选衣服、鞋, 和搭配的包包, 还要化个精致的妆，戴好喜欢的饰品，一套下来, 林帅总是要等上个把小时。
那会儿，许唯和高大展听了林帅的描述, 都深感女生是种奇特的人类, 现在看来, 也不全是。
许唯看着颜一一吃早餐的时候问她：“这么久没见你爸, 不要穿得鲜亮点儿吗？”
颜一一摇头：“你不知道，我爸他……他有时候有点点麻烦，我都不敢穿太好的衣服过去。”
她这话说得含蓄，许唯意识到了，她爸爸的情况大概属于比较严重的那种。有时候比小孩子还不如，随时会弄脏自己和别人的衣服。
颜一一很快吃完，俩人就出发了。
兰康医院靠近城市的三环线，是一家成立得很早的精神病院。因为建得早，当时没有远见，地下停车场修得太小，很多车都只能停在路面上。
俩人把车停好，又花了三五分钟才走到兰康医院的大门口。
颜一一对许唯说了句：“在三楼。”
许唯“嗯”了一声，就默默跟在她身后。
其实许唯一直在考虑，见她父亲到底合不合适。他当时只是考虑到她腿伤刚好，出门搭车不方便，路程又太远，现在到了地方，总觉得自己出现在她爸面前似乎有点唐突。
现实并没有给许唯太多的时间来犹豫，俩人才刚进门，颜一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颜一一接了，称呼对方“李护士”，然后又说：“我刚好过来了。”
许唯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就看见她秀气的眉毛都皱在一起，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脚步也跟着加快。
她最后说了一句：“知道了，我马上就到。”一边挂了电话往口袋里揣，一边跑起来上楼。
许唯猜到应该是她爸爸那边出了什么紧急的状况，也不再多问，跟着她往楼上跑。跑了几步，他想起她的腿才拆了石膏不久，于是加快两步，抢到她的前面，下意识地向她伸了一只手过去。
“跟着我，别慌。”
颜一一搭上他的手，温热宽大的掌心，他微微地用了用力，让她觉得跑起来很稳。
远远地，许唯就听到一个男人在发脾气，期间伴随着小护士惊慌害怕的大叫声，还有那些稀里哗啦的声音，能辨别出，被掀翻在地上的大概有脸盆、杯子、椅子，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杂物。
颜一一已经凭着记忆知道，那是余亚国又在发疯。
“一定是你们把我家可可藏起来了，一定是你们不让她来看我！她以前每周都会来的，连下雨下雪、期末考试都没有间断过。你们这些骗子，你们没安好心……”
“不是跟你说了，她就快来了，就快来了！上次你大女儿来的时候，不是也跟你说过吗，你家可可最近有事走不开。”小护士这腔调像是快被吓哭了。
“我不听我不听，每次都这样糊弄我，你们把可可交出来，交出来！”
小护士又大叫了起来，颜一一不知道余亚国又在做什么过激的行为，她有点自责，昨晚就该来看他的。一个生病寂寞的人，想自己的女儿了，护士只能哄他“就快来了”，次数多了，他当然不信了。
她加快了步子往前跑，许唯不放心，紧紧地拉着她。
俩人刚跑到房门口，一个小护士抱着头“逃”出来，颜一一正要冲进去，就听见许唯沉声叫了句：“小心！”
他用力扯住她，猛地将她带进了怀里，他微微地向前倾身，埋下头来，用双臂和身体把她整个圈在自己的保护范围里。
颜一一同时听见结结实实的一棍子，重重地敲在他的后背上。他整个身体僵硬了一下，圈住她的手臂也跟着紧了紧。她心疼地叫了一声：“许唯！”
在许唯的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以前她都是叫他许医生。这脆生生的一声，带着由关心而来的焦虑和由心疼而来的温柔，让他有些愣。
打了人的余亚国好像也在发愣，他手上拿着个长长的扫把，刚才用来追着人打，用的就是上面那截不锈钢长把。他杵在那儿看着自家的可可突然出现，还被一个小伙子抱在怀里。
颜一一冲上去把扫把抢下来，扔在一边，先回过头来问许唯：“你怎么样了？很疼吗？我马上陪你去医院？”
许唯已经缓缓地直起了身体：“不用，我还好。”
“真的吗？你别骗我。你能让我看看吗？”她说着就伸了手，可是碰到他衬衣的扣子又觉得自己是急昏了头，就在这里解他的衣服，那像什么样子？何况，他俩目前还没熟到那个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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