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唯已经迎了上去，叫了声舅妈。“早起我妈就说让我送些东西过来，看看外婆。我上午有事耽搁了，现在才过来。”
朱栎的妈妈约了人打牌，叫许唯自己上楼去陪外婆，她提着手袋独自离开。
许唯和她寒暄完再回头，树下早已没有半个人影。
颜一一在听到那一声“舅妈”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地走了。刚才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是她突然之间见到许唯太过激动了，只想着怎么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没有想过，他又该怎么解释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许唯默默地望着树下发了会儿呆，到底是缓缓地转身往里走。从他看见她站在树下，他推门下车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预料到，今天他和余心可都将直面往事，一个也跑不了。
她这样一声不吭地走掉，应该是生气了吧。许唯边走边想，这是天意吗？他原本打算今晚去找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可是，老天就是这样迫不及待，要用一种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让她明白一切。
在眼下这样的情形，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许唯的外婆也就是朱栎的奶奶，外公去世了，舅舅工作一向很忙，许唯和他妈妈朱兰经常会过来，陪外婆说说话。
外婆看见许唯，咧着嘴开心地笑起来，满脸皱纹。她指一指房间巨大的落地窗：“我看见你来了，我还看见你刚才在树下跟一个姑娘眉来眼去。”
“……”许唯都快愁死了，她老人家居然用了这么个轻佻的词。“我没有，我只是……看了她一会儿。”
“那就很稀奇了，你长这么大，几时把哪个姑娘看进眼里过？”外婆又开启了日常催婚模式，“你看看阿栎身边的姑娘都换了几茬了，你比他还大几岁，你就不该有个自己喜欢的姑娘么？”
“如果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或者……没那么喜欢，又或者，还在生我的气，我该怎么办？”
外婆乐得笑起来，牙口处几个豁风的地方暴露无遗。“我就看出来你喜欢人家！外婆的眼睛毒不毒？”
许唯无奈叹气：“外婆，您没听见重点……”
“你才不知道重点！”外婆口齿虽然不那么清晰，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干净利落，“她喜不喜欢你是她的事，她生气也是她的事，你该把你想做的事做了，喜欢就追，凑上去哄！最后，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许唯怔怔地看着外婆，果然有大智慧，大将风度，他由衷地夸了一句：“外婆，我觉得，您真优秀。”
“那是！”外婆高兴得咧开嘴，许唯都担心她再把稀落落的牙笑掉几颗。她倾身向前对许唯说：“我这么优秀，你知道你外公当初是怎么追到我的吗？要不要我教你一招制敌的技巧？”
许唯将信将疑，真的会有这种技巧吗？
外婆招一招手，让他凑上前来，然后在他耳边斩钉截铁地说了六个字：“豁出去，不要脸！”
“……”许唯那些微期待的心都稀里哗啦碎了一地，这招不适合他，真的，“前三个字可以试试，后三个字，还是算了吧。”
这三个字能把许唯从小到大的人设都崩坏了，没想到，外公外婆是这样的人，不过，他们确实一辈子都过得恩恩爱爱，令人羡慕。
“啧啧啧……”外婆摇晃着脑袋感叹了一下，没再逼他。
直到许唯陪着她吃完了晚饭，她开始往外赶人。“饭都吃完了，你再不走，黄花菜都凉了。”
她看出来，其实，许唯早就坐不住了。
颜一一从朱家回家，她想明白一切，越想越难过，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笑话。
她想起当初在医院醒来，给朱栎打电话的时候，许唯的目光淡淡地从她手机屏幕上扫过，他是知道她在给谁打电话的；
她即将出院的时候，向护士打听朱栎有没有来看过她，许唯当时和姐姐一起站在不远的地方，他眼睛里都是同情；
还有，他说，爱吃甜食，是因为心里太苦……
他一直在可怜她，他一定知道余心可和朱栎的事，他早知道了一切，却冷眼看着她找不到朱栎，始终保持沉默。
他对她的好不是喜欢，除了像妹妹一样对待她，大概更多的是怜悯。可是，再多的怜悯也抵不过朱栎是他的表弟，他还是选择了为朱栎守口如瓶。
可是他不知道，他对她的好，让她动了心，让她爱上了他。不不，他不知道，他对她有种几生几世的意义，她只会为他动心，而偏偏是他，有朱栎这样一个表弟。
所以，自己那天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该有多傻？不止是自作多情，而且他一定以为她是一直爱着朱栎的，却非要去招惹他。
颜一一内心又是郁闷又是狂躁，她忿忿不平地在头上胡乱揉了一通，把一头清汤挂面似的秀发揉得像个仙人球，然后，她一头埋进了被子里。
她连晚饭都没吃，也不知道迷迷糊糊地睡了多久，听见门铃清脆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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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读者“雪影”,灌溉营养液 +1 2018-11-26 16:26:47
许唯：到底要怎样豁出去，不要脸？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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