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爷说是一去不过三五日, 颜一一倒发觉这日子十分难熬。
夏宛柔怀着身孕，近日据说是略有不适，一直闭门安胎。尽管如此，颜一一还是听了沈四爷的话, 并未离开永清苑。
到了第四日晚膳后，白芷来看她，简直就是孤苦人民的大救星。虽然四爷交待, 让颜一一暂时不要去找白芷和沈青，但这是白芷找上门来，既能陪她解闷，又不会惊动沈夫人。
颜一一已经对学习绣花失去了信心, 白芷便提议：“咱们溜进厨房, 自己动手做些吃的吧？”
颜一一发笑：“这个时辰才刚用了晚膳，你就要做东西吃？难不成沈家亏待了大少奶奶，竟没给吃饱？”
“还真没吃饱, ”白芷赧然轻笑, “我哪里有你自在？晚膳陪着婆婆一道用的，没什么胃口。”
沈夫人自从失了儿子，又受何氏排挤, 失意的人脾气难免古怪些，也难怪白芷陪她吃饭会吃不下。
其实颜一一晚膳时也没什么胃口, 于是俩人一拍即合, 溜进了小厨房。
白芷本也是穷人家的孩子, 切菜做菜比颜一一想象中还利索。没过太长时间, 白芷就做了两个小菜，还炸了一盘子春卷，颜一一不好意思白吃人家做的东西，可想来想去，也只有常做给如意吃的那些菜略熟练些。
好在，如意能吃，人也是能吃的。
做菜结束，俩人也不怕脏，就在厨房里找个地方坐下来，边吃边聊。
“你的手艺竟这样好，”颜一一赞道，“从前在家里是不是常做？我还不知，你是哪里人？”
“巧了，我听你说四爷去了雾庄，我正是雾庄人。”白芷吃着怀旧起来，“雾庄人爱做熏肉，我幼时常去山中寻些柏木或者松木回来，再加些柑桔皮、玉米心之类，熏出来的肉色泽金黄、肥而不腻，真是许久不曾吃过了。”
“你又不早说，早说了，我便求四爷为你带些回来。”
白芷笑了笑：“上回在花园，我看见四爷那样护着你，可见四爷疼你，待你不薄。”
颜一一嚼着春卷半晌不语，她不否认，四爷确实待她不薄，可她和四爷就是处不顺。他好起来是天使，坏起来是魔鬼。
“怎么了？”白芷问，“我见你闷闷不乐的样子，莫非四爷才走了几日，你便害了相思病？你放心，雾庄那穷山恶水的地方，四爷一定待不住的，必然早早地回来瞧你。”
“我呸！哪有什么相思病？”颜一一觉得，自己不开心，是因为对四爷的气没消，“不薄又怎样？左右不过是个丫鬟，争不过抢不过还要处处受气。”
说完了，她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件事。既然雾庄穷山恶水，那么四爷和孙小姐大概也没法子花前月下吧？
白芷安抚地拍一拍她：“争也好抢也好，你至少还有个盼头。哪里像我，连个盼头都没有，不过活一日算一日罢了。”
她这样一说，颜一一也替她难过：“你当真打算这样耗下去，不再另外想想出路？”
白芷那双柔美的眼睛里一片茫然，低下头去，食而不语。
待二人吃饱，天色已然全黑，远远挂着几颗星子，望过去冷冷清清。白芷的贴身丫鬟不知去哪里找人说了会儿话，已经回来，在厨房外面候了多时。
白芷领着丫鬟告辞走了，颜一一见自己做的那盘子鸡丁还剩下许多，倒掉也是浪费，不如装回去，万一明日四爷回得早，可以叫人热一热，再给如意吃。
颜一一把鸡丁打包，然后回了屋。一个人坐在灯下看书十分无聊，她想起平时晚上看书的时候，四爷常常枕在她的腿上，还有如意，它喜欢伸着脑袋看颜一一对着《千金要方》画出来的植物。
原来，自己对这一人一蛇，竟是这样惦记的。
她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来，忽然发觉不对劲。她静下心来嗅了嗅，目光转向屋里的熏香。她常常调配香脂香膏，对香味的辨识也比平常人灵敏。
今日这屋子里的熏香气味略有不同，她蹙着眉意识到，似乎是有人在她的熏香里加了东西。她想要起身去看个究竟，谁知一站起来，便头重脚轻栽了下去……
颜一一没想到，将她唤醒的，是如意。如意拼命地缠紧她，拱她，甚至用它尖锐的牙齿扎她，但它并非存心伤害她，所以虽然有痛感，却并没有真的把她咬伤。
颜一一是强撑着意识才睁开了眼，眼皮像铅一样沉重。她想用指甲掐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要睡，可是她发现，她根本使不上一点儿劲。
屋子里有人进来过，熏香已经被熄灭，若是没猜错，大概连渣都被倒干净了，什么证据都没留下。
颜一一被人从地上挪到了床上，更绝望的是，她身上原本穿着的衣服被人脱掉了，好好地挂在床边的架上。
一床锦被随意地搭在她的身上，半遮半掩，虽然最关键的部位都在被子下面，可是这副样子更容易引人犯罪。
如意似乎并不明白颜一一所处的困境，它见她睁了眼，欢快地滑下床，又上了桌。它一边急切地用头撞着桌上的食盒，一边回头来看颜一一。它在寻求帮助，它要吃里面的鸡丁。
如意怎么回来了？既然如意回来了，那么沈四爷呢？
如意嗅觉灵敏，这家伙一定是饿了，所以回了永清苑就来找颜一一。它闻到食盒里有食物的香味又打不开盖子，这才花样百出地想把她闹醒。亏了如意，不然，她这会儿还没醒，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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