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星星还是在那里，一直看着你我。小十六，你也一直在。”
璇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滴热泪猛的落下，滴在自己手背上，烫的自己发颤。无数恩怨与过往，都在这一滴热泪里。
哪里有什么爱恨别离，哪里有什么生生世世，都在这一瞬间了。
“小十六，我想把心掏给你看，他日你想拿去，我也不会阻拦。”默啜一字一字说，他是草原男儿，除了性命与忠诚，其余一切都可以舍弃。
“阿努比斯。”璇玑开口，“我想化作最明亮的星辰，一直守着我心中最伟大的汗王。”
她说：“真心待我护我爱我之人，我以性命向北方的星辰起誓，永远不会背叛送我星辰之人。如若背叛，就让神灵夺去我珍惜的一切，让我天诛地灭。”
“不。”默啜断然拒绝她的誓言，“你若是背叛我，娄璇玑，就让我生生世世纠缠你。你若是魂飞魄散，我便跟你下阿鼻地狱做厉鬼。”
星光之下，二人心无旁骛地相拥。
所谓上穷碧落，下至黄泉，终有一处能容得下这一对纠缠两世的爱侣。若神灵在上，恰巧在此良夜，或许会俯瞰这一对爱侣，为他们驻足。
“汗王，臣有要事。”
二人回到大帐，已经是深夜。
璇玑见着来的那个人面生，魁梧的身影不曾在王城中见过，便自顾自地先进了帐子。默啜与他避开大帐，在一旁说话。
“何事要你漏夜前来？边界上出了什么事？”默啜问。
这个人是默啜在军中的心腹，名唤乌恩其，奉命守卫与南齐遥遥相望的地方。他父亲是天选大可汗麾下悍将，乌恩其年少时便跟随默啜东征西战。
“不是边界。是一直羁押在军中的那个南齐人，有人今夜意图劫走他。”
怪不得乌恩其方才看璇玑的眼神躲躲闪闪的，默啜心里想。他开口问：“抓着潜进来的人了吗？可有活口？”
乌恩其摇摇头，沉声道：“臣办事不力。”
默啜一挥手，道：“罢了，夜深了，你早些回去吧。”他面上看不出是喜是怒的模样。
“除此之外，有一事蹊跷，臣才赶来。”乌恩其顿了顿，朝四处张望了一番，才低声道：“臣以为此次要劫人的，并非南齐人。”
默啜斜眼看着他，两人四目交接，默啜问：“为何如此说？”
“倒不是说，那群死于刀下的人是北庭人，臣验过，都是齐人。臣早知边界有南齐派来的人，一直严加看管。可今夜劫人的的确不像是齐人做派。”乌恩其顿了顿，道：“他们仿佛了解我们将人关在何处，直奔目标而去。又放了烟雾弹，着实不像是齐人做派。”
默啜用左手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狼头玉戒，面色沉重。他脑海中思索着，齐人被俘虏，大多被关进地牢中，重兵把守。在默啜眼中看来，南齐荒废军务多年，无论是军力还是细作，都难以与武帝时比肩一分，虽然有余孽，可斯兰与默啜都将其剿灭的差不多了，所以乌恩其才如此惊愕于齐人此次所动。
“冯昂如何？”
“安然无恙，仍在地牢中。齐人收到的情报不准，误闯入臣设下的圈套中的一处，并未见到冯昂。损失三人，无功而返。”
“没有活口？”默啜的视线飘远，他盯着灯火通明的大帐，口中冒出汩汩寒气。
夜深了，今夜不会有狼的嘶嚎了。
乌恩其低下头，“有一个人重伤，当场拔刀自尽了。”
默啜将手握成拳，闭上眼，过了一会儿道：“严加看管冯昂，让你手下的人盯着边界。无论此次是不是齐人，都是藏在暗处，更凶猛的。”
“此次会不会是镇北军？”乌恩其吐露出心口的疑问，“他们或许有内鬼在王廷之中。”
镇北军当年兵败之后，就在北方边界被撤去军号，再无人管辖，与流民无异。可默啜心知肚明，这一支溃散的军队，才是当年最勇猛的将士-----他们身着明光铠甲在阴云下，冲在最前线，整个南齐，只有他们是真正见过血肉相搏杀的惨烈。
能在走投无路之时，选择拔刀自尽的，也许是他们。
默啜隐隐觉得不安，朝乌恩其道：“若是镇北军，那我们便要与齐人好好算一算。镇北军缺衣少食，不会在一夜之间壮大。我会派人去查是否有内鬼。你先回去，不要打草惊蛇。”
乌恩其领命，身影消逝在暗夜之中。
默啜缓了一口气，才迈着步子朝大帐中走去。璇玑已经换上寝衣，坐在床榻上，搂着个汤婆子取暖。她抬头见着默啜，笑着道：“上来时将灯都灭了。”
默啜笑笑，将厚重的衣袍解开，丢在地上，许久未见过她穿鹅黄的寝衣了，连日大雪，不见日光，更趁得她肤若凝脂。
默啜身上带着寒气，又带着狼血的腥臭味儿，从里到外都换了个遍，才翻身上床保住璇玑。
“阿努比斯，我们生个女儿吧。”璇玑猛的开口。
“为何？你不是说女儿迟早要嫁出去吗？我以为....”默啜说着说着，自己就不说了。他想要个女儿不假，做梦都想要。
“你以为我不愿意为你生儿育女吗？”璇玑反问。
她当年与阿苏勒围猎时，是与斯兰打赌，想要般若在身边。默啜以为，她拼尽全力保护般若，往后也会想要个女儿的。今夜遇上狼群，默啜是将璇玑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的。她明明可以躲在自己身后，可她还是要拉弓射箭，一连四箭射杀母狼，也毫不畏惧那只被砍杀的公狼。
她曾为阿尔斯楞拔刀，今夜为自己拉弓。默啜从她眼中还看到了，与自己一样，从杀戮猎物中得到的那种兴奋。
“我们的女儿叫阿依努尔可好？“默啜吻住她的脸颊，任由璇玑像是个孩子一样依偎在他怀里，他说：“阿依努尔是明月光的意思。”
“你是北方最明亮的星辰，我们的女儿就是与星辰一同照耀大地的明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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