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旧弦触指寒……”不过刚弹了一句, 桑音便有些恹恹地压了弦音, 在她身边, , 一名幡手木然而立——自莫师祖传下的参商琴和八名僵如行尸的幡手, 便是她在这世上唯一可倚赖的一点归宿了吧。
又是一昼，日风渐暖, 但她望着四周似平实险的阵势，却有百般滋味哽在喉中——这三年来, 她真的一直是在寻他吗？或者说，只是在避着他？若不是段无方找来自己，她真的有勇气与他兵刃相见吗？但他终究还是要来了吧……
她现在却有些明白了师父为何在隐居山上多年之后才下定决心下山约战——这一战无论结果如何，一切前尘往事, 还有延续了三代的恩怨，总会结束了吧。
习惯性地摸了摸左腿——当年虽没有一剑断腿, 却再无法行走。那样的恨，究竟是因为他, 还是因为自己，而那一剑，有没有给他心上留下点什么, 哪怕只是一星半点也好——阵风徐来, 她忽然惊觉，为何直到现在, 自己心心念念的居然还是他。
“静女其姝, 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 搔首踟蹰……”在这别有杀机之处忽然听到这样附庸风雅的吟诵声，桑音不由拧了拧眉头，仰头看向缓行而来的华服公子。仅观其外表，也可算是风流俊俏，但这几步走来，身子摇摆眼神轻佻，一望便知浸淫于风月之道，便渐渐显得面目可憎起来。
虽然只不过死里逃生不久，但被闷在这么小的地方一日有余，赵瑞几乎要憋出毛病了，眼见庭中有人抚琴，自然大喜过望。但他本就自视过高，又阅尽众芳，走近看来猛然发现这女子随容貌清丽却似乎身有残缺，早掩不住一脸失望，眼神中也全是蔑然。
桑音也不离开，反而傲然不屑地只瞟了他一眼，便将目光移开，却听赵瑞嗤笑了一声：“没想到一个瘸子还挺傲气的，本王……”
还不等赵瑞把话说完，只觉眼前一花，一个耳光“啪”地一声重重掴在左颊上，直把他打得向右边一个趔趄，但左边的疼痛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耳光又掴在右颊上，又将他的身子打正回来。
赵瑞被这突如其来的两巴掌彻底打傻了，直勾勾地看着仿佛没有动过地方一样的女子，半晌才摸摸嘴角的血痕，如梦初醒般铿地拔出佩剑，大骂道：“你这贱人！”
他一剑未落，一旁幡手已一掌自上切向他的手腕——那幡手不知是哪代的什么人，几经药物炮制，早没了意识，只是听琴声而动——这不知轻重的一掌切下，恐怕赵瑞这只手从此便是废了。
“住手！”一人陡然大喝，如平地一声惊雷。
“张龙赵虎，你二人各带百人巡查内城，不可放过一个可疑之人，有任何消息，不得恋战，立即回报。王朝马汉，你二人留守府中，集齐兵士保护大人，一旦有人回府，立即带兵出发，不得耽误！”
“是！”四校尉齐齐应了一声，八只眼睛却看看包拯，又看着展昭，并没有立即离开。
“展护卫，”包拯叫住他凝视片刻，却只能沉沉嘱咐一声：“展护卫，速去速回，切记，小心为上。”
“是，属下定不辱命！”
包拯心中轻叹一声。凡是前夜在场之人都明白此行之凶险，可是——他们却只有三天时间。
“展护卫，”看懂了四大校尉犹豫闪烁的眼神和包拯沉沉的心事，公孙策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展护卫也多少带些人同去吧。”城门已封，内城又靠近大内，无论怎样想也是安全许多，只是外城……
“不用，”展昭轻轻摇头：“展某脚力较快，若带有旁人，恐怕几日也巡不完外城。”
若是普通的旁人，他们也自然不会提起了——四大校尉对望了一眼，不知是否该当直说，却忽然听门外有人匆匆叫了一声“展大哥”，几人眼中登时亮了一下。
但只有展昭心中咯噔一声——他特地命众衙役暂时拖住青竹，否则依青竹的个性，怎可能让自己独身涉险。可他前些日子所受的重伤还未痊愈，而桑音布列此阵，明显就是取其性命而来，他怎么可能让他同行？
“展大哥！”青竹一步跨进门内，先扫了一眼众人的目光，不用去猜已经大略明白了众人，却先自苦笑了一下，未等有心直口快的人提起已经先堵了他们的进路：“展大哥，抱歉，我说过，那个阵我是不愿意再去第二次了。”
“青竹，你……” 四大校尉面面相觑，而张龙已忍不住叫出声来，后面的话却被展昭一道目光扫了回去。
“傻话，”还像从前那样，展昭用力揉了揉他的头顶：“展大哥去去就回，我正好还要嘱咐你在府中保护大人，你可当得此任？”
“青竹明白，我和王朝马汉留在府中，有任何消息，我们就出动接应。展大哥也要千万小心，如果不慎入阵也切莫恋战——破阵虽难，但若以‘玄机赋’之‘八遁’来对付八幡，脱阵不难。展大哥可还记得我说的‘八遁’？”
“记得——天遁，生门与丙奇临又开门与六丙合；地遁，开门与乙奇临己；人遁，休门与丁奇临太阴；云遁，休开生与乙奇合奇，地盘六辛；风遁，休开生临乙奇，地盘巽四宫；龙遁，休门与乙奇合坎；虎遁，休门与乙奇合艮辛；神遁，休门与乙奇合九天；鬼遁，乙奇合九地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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