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你这里怎么还是这么冷。”沈玄抱着肩膀, 象征性地哆嗦了一下。
没有人回答他。
他只得独自蹚着雪向山上走去, 一面四处看着。
许久没来，这里的样子似乎又有些变化了。
他的目光转来转去，落在树下的一片积雪旁，正要过去细看，便觉得脚下的大地猛地一震。
身前如乌云罩顶，将他笼盖在阴影之下。
他仰头看去, 面前的庞然大物也正低头看着他，一身洁白辉芒, 内敛而又瑰丽, 耀目夺华, 熠熠生辉。
映照着无暇的积雪，仿佛光影浸礼的珠玉。
“二哥, 你真是漂亮。”沈玄的手抚在光润异彩的鳞片上：“难怪你总嫌弃我丑, 真该让王爷亲眼来看看。”
那白龙不耐烦地向他喷出一口龙息。
“就是你这脾气可不怎么好, 白瞎一副好皮囊，”沈玄蹂身而上，几步登到背上, 一翻手腕，持一把黑色匕首在手：“二哥，我准备动手了, 你可要忍一忍。”
自前几天被无缘无故拍晕过去后, 燕然瘦了一圈。
他醒来之后, 谢凡兄弟已经不见了，连段江也没有得到谢长史的什么临行吩咐。
两人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
燕然逼问得急了，他也只能把谢长史之前的命令告诉他，说燕云骑的兄弟们随时待命，以备紧急之需。
这让燕然更加忧虑不已，这几天夜里也只能勉强眯上一两个时辰。一闭上眼，就仿佛看到一张血盆大口把兄弟俩一口吞下。
他安心不下来，本想派人找找所有关于谢凡的书来看看，可他哪里能知道谢凡往日里跟着自己，都过了怎样的生活，无异于大海捞针。
无奈之下，便只得又寻了当年谢凤君的书来看。
以前他只关注女帝的过往，没注意后宫之事倒也罢了，如今依着这蛛丝马迹细细去看，才觉得心里一阵阵抽痛。
原来过去的他……是这样对观澜的。
这一世是这样，那其他的时候呢？会不会还有更糟糕的？
可观澜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半个字。
此时想起来谢凡往日里万事不在意的惫懒模样，燕然心里百感交集，莫名心疼。
“王爷。”院子里，段江喊了一声。
“什么事！”他急忙开门。
又一次期望落空，段江不过是来给他送各府的拜帖过目。
“都推了，说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
天色擦黑，又是一天要过去了。
因为有些缺觉，燕然的确觉得印堂一跳一跳，头疼欲裂，早早回了卧房，正考虑着要不要先去躺一会儿，便听到外面段江惊呼了一声。
随后有人没打招呼，就推开了他的房门。
“王爷，二哥说回来之后先跟你说一声，你看过了，我就送他回房间去。”
燕然看着眼前两人，心头的血仿佛都被冻住了：“观澜……他怎么了？”
兄弟俩都换了身衣裳，可谢凡如今却双目紧闭，被沈玄抗在肩上，燕然从未见过谢凡如此虚弱的样子，看得他脑袋里一片空白。
眼看沈玄打完招呼就要走，燕然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小心地接过谢凡，放在了自己床上。
沈玄手里空了，有点发愣——这跟他们之前打算的不太一样。二哥是个皮实又粗神经的玩意儿，他本打算送回二哥房间，丢在床上拉倒。
“段江，去端盆热水来。”
沈玄从门外接过热水，支开了段江，关闭房门，只留了三人在房内。
“沈先生，观澜这是……受了伤？伤在哪里？重不重？”
多日来的噩梦成了真，燕然整个人抖得如寒风中的树叶，却仍强自镇定地解开谢凡的衣服，查看伤势。
“王爷不用担心。”沈玄将浸湿的汗巾递给燕然：“连取三片，疼得过了而已，所以晕过去了。”
“连取三片，是什么意思？”燕然有些听不懂：“是跟那个地龙……打起来了？”
可是取了三片跟观澜疼晕过去有什么联系？
而且重要的是，沈先生也是身手不凡，总该不会眼看着观澜去拼命而袖手旁观吧。可现在一个安然无恙，一个昏迷不醒，他总是想不明白这回事。
沈玄拉椅子坐在他身边，指了几处伤口，示意他将血擦去，才反问：“王爷到现在也还没想明白？”
见谢凡身上伤口并不是很大，也没有伤在要害，燕然终于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茫然问道：“明白什么？”
“二哥怕是又要骂我多嘴，好在现在取也取完了……算了，不说了。”
燕然胃口被吊上来，急得要疯：“沈先生，沈先生，有什么事你快点说吧，我不告诉观澜，好不好？”
沈玄罕见地滋生了一点负罪感，感觉自己是不是在落井下石？
“王爷，二哥就是地生之龙啊。”
燕然艰难地咽咽口水：“你说……观澜是……”
“哈哈二哥啊，其实特别讨厌地龙这个说法，他说听起来像蚯蚓。”沈玄又忍不住想笑：“王爷以后要是真想跟他聊这个，就说他白龙好了，他喜欢听这个。王爷真该亲眼看看的，二哥真的是漂亮极了。”
燕然正在擦拭伤口的手僵住了。
“对了，索性一起告诉王爷好了，免得二哥醒了编派我的坏话。”沈玄指了指自己：“我是天地之门，是条黑龙，所以二哥总嫌弃我丑。”
“那鳞片是……从他身上，剥下来的？”燕然一点想笑的念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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