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找作者谈戏约？”艾崇也放下筷子，问。
“不是”，马赫摇头，“要买。”
艾崇转头看向叶一凡，问：“买？”
叶一凡冲他一笑，说：“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是郑欣一厢情愿。”
艾崇把信息消化了几分钟，跟着又问：“那个作家？”
“这个我来说”，马赫抢过话头，说：“就是那个，写纪实文学还挺有名的那个……魏……魏……”
“魏三篇？”见马赫挠头，艾崇报出一个名字。
“对！就是他！！”马赫拍了下桌子，不忘赞一句：“崇哥就是厉害！”
魏三篇这个人，本身是记者出身，转自由职业以后平常没事喜欢写个短剧、发个诗词什么的，要说水平呢，肯定是没问题，要说作品呢，真正适合拍的几乎没有——因为他不接受删改。艾崇还就这点跟他聊过一次，对方告诉他：写这个东西纯属兴趣，没指望要靠剧本赚生活费。
问这么一个人要剧本，也难怪叶一凡会那么说，他本人也是没抱太大希望的。
“哦……”，艾崇点头，说：“如果需要我帮忙，让郑欣找我。”
“好。”叶一凡应了一声，继续吃早餐。倒是马赫显得特别高兴——跟艾崇提这事，他的本意就是想求他能出面给帮帮忙。
早餐后送走艾崇，叶一凡赶紧让马赫取消掉当日的私教训练。——他迫不及待向跟自己的心理医生聊一下最近的自己。
叶一凡主动约心理治疗还是第一次，马赫不敢怠慢，赶紧替他安排。尽管是周日，当天下午，叶一凡还是坐在了徐向明的办公桌前。
“最近感觉怎么样？”徐向明例行询问：“今天加约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就是我最近有时候觉得自己变得奇怪，不像我自己；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特别好。”叶一凡低声说。
“嗯，最近睡眠怎么样？”徐向明点点头，问。
“还行。”叶一凡撒了谎。
“有没有头疼头晕食欲减退？”
“没有。”叶一凡又撒了谎。
徐向明在心里打了个问号，引导他说话：“你对自己产生的不同看法，能具体谈谈什么情况下感觉最强烈么？”
叶一凡犹豫了，他觉得自己犹豫了得有三两分钟的样子，终于决定开口：
“比如昨天晚上，大家庆祝我入行十周年，本来挺高兴的。后来崇哥——就是我的前经纪人——来晚了，我就情绪特别差。晚一点他跟我解释过，我又觉得自己特别可怜，没了经纪人，感觉做什么事都缺点什么。”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虽然我现在的经纪人也不错，可是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变成了没人管的孤儿，然后看到崇哥现在在照顾新的演员，我就……更不舒服了……就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或者说奇怪的话。”
“比如？”徐向明适时插话进来。
“比如昨天半夜，我跟他说‘他肯定不会像为我付出那样为他们公司的新演员付出’，这不像是我会说的话。”
“嗯嗯，然后呢？”
“然后他就说肯定不会，我听完了，就突然觉得很放心。”
“噢”，徐向明显然觉得这个事情很重要，记在本子上，说：“这是正常的，你以前跟他有很强的依恋，我觉得很好理解。”
“我看见他跟那个孟逸辰在一起，我就浑身不舒服。昨天他迟到，我想着他们在一起，突然就很生气……”叶一凡情绪变得激动，跟徐向明强调。
徐向明放下自己的记事本，推了一下眼镜，郑重其事的跟叶一凡说：“叶先生，最开始的时候你有PTSD和认知障碍，我怕误诊一直没有做这方面的推断，结合你之前自述的感情史，我想跟您确认一下。”徐向明顿了顿，以突出他下面的话很重要：
“不知道您有没有考虑过您性取向的问题。”
叶一凡全身的肌肉都僵硬如石，连牵动下颌骨的肌肉也没能幸免。徐向明一脸学术地看着他，静静等着他消化掉所有的信息。
“我找你，是想让心理好受一些，不是让你来添问题的。”过了几分钟，叶一凡似乎是出离愤怒了，语气平淡的跟他说。
“说实话，你的PTSD治疗已经结束了，就我看效果不错，你现在的心理压力和困惑，如果换一个角度看，就完全是正常现象，根本算不上病症。至于说关键的性冲动指向缺乏的问题，我认为很可能是你们相处的时间太久，已经十年以上，不能用正常的性冲动指向来作为判定的重要依据。或者说，你可能也有，但是因为你自己概念模糊，被忽视或者误解了。当然还有一种情况是你属于biosexual，之前认识上模糊，只跟女孩子交往过，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
叶一凡彻底震惊和崩溃了，半晌，他豁然起身，摔门离开。
马赫在外面休息室等他，见叶一凡阴沉着脸走出来，看下时间立即上前问：“咱们插队约的时间，这么快就结束了？”
叶一凡不说话，自顾自往电梯走，想要尽快离开这里，然而满脑子只有三个字：性取向。所谓他交往过的女朋友，不过是拉拉手的程度就分手了，从没发展到更为亲密的程度。
徐向明并不知道这些详细的情况，但对叶一凡来说，今天的治疗让他明确了一点——他对之前的女朋友，是没有徐向明说的那种冲动的。
叶一凡的过激反应在预料之外，徐向明有点后悔，想着或许应该再等等再跟叶一凡探讨这方面的问题。跟着，他也想到了叶一凡描述中的对象，艾崇。
“呼……”，徐向明舒口气，“还真的是艾崇。”说完，他拿出手机，给艾崇拨过去电话。
“徐主任？”艾崇几乎是立即接起电话。
“艾崇啊”，徐向明考虑着措辞，声音缓慢，“有个情况我得提前跟你说一下，叶一凡的治疗我可能用的方式比较激进，让他有点情绪波动，最近比较容易冲动，你们要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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