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子何出此言？”
秦驷看着匆匆出列的腹纯，皱了皱眉。
腹纯答道：“世人皆知儒墨不两立，如今秦公重用孟轲，拜为上卿，必然不用我墨家之人。”
秦驷笑着摇了摇头，“巨子言重了，寡人重儒，也同样重墨。”
“寡人欲聘巨子为工部卿，位同诸国上卿，司掌水利、营建，不知巨子意下如何？”
“工部卿！？”
腹纯诧异的看着秦驷。
他没想到秦驷竟然也给自己准备了上卿之位！
工部卿，虽然没有听说过，估计是新官名，可司掌水利、营建，这他可是知道的。
周朝官职中，有个叫司空的官职，就是这般的司职。
秦驷这一说，惊诧的不仅有腹纯，还有之前领官的孟轲！
儒墨不两立，他也不想与腹纯同朝为官。
虽然通过之前秦驷的言行，知晓早有可能与腹纯同朝为官，可听到这话，心里却还是不是滋味。
孟子正要起身，却被身旁的邹衍给止住了，摇了摇头。
而腹纯此刻，心里也同样天人交战着。
上卿的高位、秦公的重视，与儒墨不两立的传统！
他反问道：“秦公既然重视墨家，聘老夫为官，为何还聘孟轲为官！”
高分贝却沉冷的声音，透出他内心的矛盾与不满。
秦驷眼眸低垂，半眯着眼。
他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再次发生了，学说之争果然还是有不小的影响。
不过，他必须要说服腹纯！
百家争鸣，兼容百家，这是大秦立足天下必行的一步！
他如刀锋般的面容阳刚而坚毅，“巨子，寡人适才不是说了吗？寡人重儒，也同样重墨。”
“巨子难道没看寡人之前所颁布的《求贤令》？”
“老夫正为秦公《求贤令》而来，怎能没看秦公大作！”
秦驷答道：“既然巨子看了寡人《求贤令》应该知道寡人曾言‘英雄不问出处，唯才是举’！”
“寡人不问身份贵贱、不问秦人还是山东之人，更不问墨家还是儒家之人，任何区别寡人一概不论，寡人只看才学！”
“只要才学能够于大秦有益，能够为大秦所用，寡人就量才任职！”
“孟子之学，寡人推崇，巨子之学，寡人亦同样推崇，寡人当然拜孟子与巨子为我秦国上卿！”
秦驷声音清冷，却不失豪迈大气与果敢坚决。
腹纯理会秦驷的想法，可他心里却始终迈不过那道坎。
他眉眸直蹙，坚持道：“可是君上，儒墨不两立，我墨家之人岂可与他儒家之人并列为官！”
秦驷摇了摇头，问道：“墨家尚贤尚同，孟子之才当日巨子亲口承认，寡人到要问问巨子，若巨子是寡人，当不当用孟子为卿？”
“当用。”
腹纯愣了眼，咬牙点了点头。
虽然他很不想，但却不得不认同，尚贤尚同是墨家教义根本，他不能违背。
秦驷眉头一挑，“当不当用巨子为卿？”
“当用。”
秦驷的声音拔高了，“那寡人敢问巨子，墨子可曾直言，儒墨不两立，墨家之人不与儒家之人并列？”
“不曾。”
腹纯的眼睛瞪大了。
虽然儒墨不两立是他们墨家与儒家子弟都心照不宣的事情，但他们墨家的墨子和儒家的孔子，还真都没有明确说过这样的话！
“好！”
秦驷的声音更为尖锐。
“那寡人还要问问巨子，寡人用孟子与巨子，是尚贤尚同，也是为了我大秦百姓能够更好的生活，墨家崇尚兼爱，能不能为了我大秦百姓，入朝为官？”
“能。”
腹纯已然呆住了。
兼爱是他们墨家最重要的教义，他无力反驳。
“那寡人倒要问问巨子，既然墨子不曾立言‘不许墨家之人与儒家同列’，巨子也认为寡人当重用孟子，也认为寡人当重用巨子，那为何还有儒墨不两立之言？”
秦驷的声音如万千锋芒般大盛，接二连三地质问，震慑得腹纯心乱如麻，完全慌乱了。
“这......”
腹纯急得是哑口难言，可秦驷的声音却势如破竹，奔雷滚滚。
“寡人知道巨子为什么！因为儒家、墨家教义冲突甚多！”
“可是儒家与墨家教义相同的也同样多，同样重君子、重情义、重民生！”
“墨家崇尚兼爱，兼爱世人，难道儒家之人就不是世人吗，墨家难道就因为教义冲突就容不下儒家之人吗！”
轰隆隆！
刺耳的声音宛如晴天霹雳般在腹纯的耳边陡然炸响！
炸得整个人空空荡荡，他完全懵住了。
“......”
他汗如雨下，秦驷的雄辩如滚滚惊雷声势浩大，压得他心头喘不过气来。
墨家主张兼爱世人，可儒家子弟也是人，是人他们就得兼爱！
儒墨不两立，在这就是一道死穴！
仰视盛气浩瀚的秦驷，孟子此刻也是喘息不已，敬佩不止。
还好他没有出列与秦驷辩论！
他们儒家主张仁者爱人，要是秦驷用仁爱问他，为什么不能仁爱墨家之人，他估计也只能是腹纯这般失魂！
言语至此，腹纯已然完败了，但秦驷铿锵有力的声音，却并没有停止，更如浩浩江河般在殿内挥洒。
“巨子崇尚墨家之道，孟子崇尚儒家之道，寡人求贤任能，崇尚的是治国之道！”
“天下各家，只要能有益于国、有益于百姓的，寡人都当崇尚！”
“墨、儒、法、道、兵、名、农、阴阳......天下各家教义都各有不同、各有冲突之处，但各家都同样有利国利民之道！”
“寡人要的就是求同存异，兼收并蓄，博采各家之长，用于治国安民。”
“寡人欲铸一剑，请各位听之！”
说间，秦驷自席案上起身，捋直衣襟，纵目列坐，声势雄浑，口吐星河。
“寡人之剑，当以社稷为锋，百姓为锷；法制为脊，礼仪为镡，教化为夹；
包以同贤，裹以耕战；绕以士农，带以工商；
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兵锋。
案之无为，举之名实，直之无前，运之大同。上决日月，下绝山河。
此剑一用，匡黎庶，救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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