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整整齐齐，听起来数量还不少。
周愿侧目看去，就见不远处又来了一队人马，看起来目标正是他们身处的这座小茶水摊。
她挑了挑眉。
范绛带来的几个护卫立时站了起来，手握腰刀，警惕地围在主子身边。连那个陌生的茶水摊小哥都提了把小刀在手中。
身边的范绛咦了一声，纳闷道：“这不是……”
他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周愿认不出来那支军队，便问零六：“你认得出来那是哪个部门的人吗？”
零六：“不知道。”
周愿沉默，看着那支队伍策马靠近，在茶摊边停下。
他们下马，动作整齐划一。
为首之人走到两人的面前：“范大人，周小姐。”
这人看起来高高大大，虎背熊腰，几乎比她大了两个号。声音也十分浑厚，很符合壮汉的标准。
周愿心里和零六说：“……还真是冲我来的？为什么？为了那两本书吗？”
与此同时，她脸上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戒备，手放在腰侧：“你是……？”
零六没有应声，那个壮汉倒是很礼貌：“在下江游，我家主人想请您过府一叙。”
范绛显然认识他家主人，言语中有些疑惑：“周大人找周小姐什么事？”
江游垂眼：“主人的事，属下不知。”
周愿问：“你家主人是什么人？”
江游迟疑了一下。
只这一下，便被范绛抢了先：“他是工部尚书周工立大人家里的护卫。”
周工立？
周愿眼神一闪。
虽然这名字没听说过，不过，工部么……
尚书府的书房很大，放了整整一面墙的书卷，书桌上摆着的东西远远看起来像是一张图纸。工部尚书周工立就站在书桌后，手里拿着长尺，在桌面上比划着什么。
抬眼瞧见周愿进来，他竟丝毫管礼节，直接向她招手：“来来来，过来。”
周愿原本正准备行礼，闻言有些不明所以，茫然地走上前：“大人？”
“周姑娘，这本书是你写的吗？”周工立把长尺一放，随俗从桌边抄起一本书给她看，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周愿定睛一看，他手里的书，名叫《冶铁论》。
正是她前段时间出的那本。
怎么回事？
怎么问书的人都凑到一天来了？
周愿心下了然，面不改色道：“不是我写的，是我一位友人所写。”
周工立笑了笑，好似毫不意外，继续问道：“是那位叫做钟楚的友人？”
钟楚，就是她给这本书的署名。
“是。”
“那请问他现在在何处？”
于是周愿只好把之前对范绛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说这位钟先生自由散漫爱旅游，还不爱和人通信，他不找我我就找不到他。
周工立闻言笑了笑，显然没当真：“如此，你又是如何认识他的？”
周愿高深地微笑：“机缘巧合。”
周工立又一连问了她好几个关于钟楚的问题，都被周愿一一回答了。
反正中心思想就是，这个人存在，但是没人找得到。
这就算是实话也没几个人会信，何况这本身就是个谎言。
还是个周愿为了方便被拆穿并没有用心编的谎言。
周工立显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你来我往打了几圈太极之后，终于忍不住拆穿：“周小姐客气了，本官请你来之前已经了解过，你并没有什么所谓在游历的友人。这书，只有可能是你自己写的。”
周愿“哦”了一声，饶有兴味地挑眉：“在这本书之前，我还帮朋友出了本讲农业技术的书。照您这么说，这本书也是我自己写的咯？我既懂农业又晓得更加高深的冶铁术，我好厉害啊。”
“……”零六没忍住，“要点脸。”
周工立愣了愣，面不改色道：“本官也听闻过你之前出的那本书，写得十分不错，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这般聪慧，假以时日，你定能名扬天下。”
周愿迟疑，像是有些心动。
周工立趁热打铁：“本官此番叫你前来，便是为了一件事。”
“什么事？”
周工立便告诉她，拿到她的书后，自己安排人按照书中所写，设置了这样一些冶铁的用具设施，试验后的效果确实很好，得到的成品比以往的铁器坚硬许多，接下来这个还要大肆投入生产，问她愿不愿意参与，来继续做研究。
周愿不假思索：“不愿意。”
开玩笑，她也就只会纸上谈兵而已，真让她做实验，肯定还不如普通铁匠的技术好。而且她真不是搞这个的，改良发明什么的她更不行。
何况她一点也不想一直耗在冶铁房里，持续的高温环境会损伤她的皮肤。
大约是从未遇到这么不给面子的人，一句场面话都不讲，拒绝得不留情面。
周工立面色一僵，道：“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不必考虑了，周大人。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周愿道，“我就是鉴察院一个研制东西的，顶多就是会写点东西，没有其他本事。具体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才去做才行。我没这个本事，我不参与，也是为了不给大家添乱。”
周工立再欲挽留，周愿却打断了他：“您若还是想要挽留我，大可不必。我决定了的事情，不会更改的。”
周工立眯了眯眼，忽然叹了口气：“周姑娘，你要想清楚。”
周愿顿了顿。
这语气……听起来，话里有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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