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湄依然感觉乏得很, 又阖上眼，静静地躺了一会儿，重新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
快睡着的时候，她隐隐听见推门声, 想必是阿郭来了。她与阿郭那样熟稔，这么久以来，阿郭就像她的姐妹。故而夜之湄躺着没动, 也懒得抬一抬沉重的眼皮，只等着她来到床边。
一只温凉的手掌抚在她额上试了试，却迟迟没有撤走。这熟悉的温度和触感，让夜之湄意外之下缓缓地睁了眼。
果然不是阿郭, 是玉生烟。
他也似没想到她会忽然睁眼, 怔怔地与她四目相对。俩人都显得憔悴，短短的两日，仿佛跨越了一场生离死别。
她两日未醒, 这份担惊受怕已经让他受够了。他默默地看着她, 依然是清清淡淡的样子，却只有她看懂了他眼中的波澜。他是个可以为她背逆天下的男子，却清冷得从来说不出一句甜言蜜语。
玉生烟终于撇开了脸, 伸手端起桌上的药来，说了句：“我喂你。”
夜之湄心弦一颤, 这三个字从玉生烟的口中说出来, 已经相当于他最甜美的情话。
她有些过意不去, 想把药接过来, 说：“我自己来吧。”
玉生烟没理，却将一包柿饼塞在她手中，然后，他便开始一勺一勺地喂。
其实，早在落霞峰的时候，他就想喂她了。他后来常常会想，若是当初对她再好一点，有没有可能，她便不会跑了？即便是跑了，她也许会回来，然后把她想做的事，无论正邪善恶，都与他一同分担，而不是让她一个人这些年默默地承受。
一碗药很快见了底，夜之湄用她玉笋似的指尖撕下一块柿饼，塞在他的嘴里，又冲着他笑了笑。
玉生烟恍惚了一下，终于品出一种数年前的味道。
他直视着她的眼。“事到如今，生死都一起走过来了，无论你是魔教妖女还是客栈老板，你是赵钱孙李我都不介意，你身中奇毒命不久矣，我也不介意，还有什么？你不妨全都说出来，还有什么能让你执意地拒人于千里？”
还有……真的还有。等她杀了赵剑鸣，还天下一个太平，还原主一个公道，那时，江湖还是江湖，却已物是人非。
夜之湄眼中一酸，说道：“何苦……”
“又要说不值得，是吗？”玉生烟慢幽幽地说，“你那日说到昔日的江湖第一美人安蕤，可是令堂？那么夜寂是令尊？”
夜之湄点点头。
玉生烟又问：“他们当年亦是正邪殊途的两个人，可后来还是在一起了。若非执意嫁入圣火宫，安蕤或许一生相夫教子，虽平淡却得高寿。她可曾后悔过，又可曾感念不值得？”
夜之湄垂着眼睑不说话，默默地咬着柿饼，杏目中已经蓄着水气。安蕤的确没有后悔过，嫁给夜寂，是她生平最欢喜的事，她的一生虽短，却灿若烟花。
可是，如果安蕤当初能预料到，她嫁给夜寂会给他招惹那么多忌妒和仇恨，最后家破人亡，她还有没有勇气，义无反顾地嫁给他？
玉生烟见她久久地不说话，伸手去扳她的脸，看见她盈盈如水的一双眸子。他情难自持，倾身覆上去，环住她的腰，吻上了她的唇。
嘴唇相贴，温热柔软的感觉让人着迷。他在寻找中与她交织，舌与舌紧密地缠绵在一起，温柔地厮磨着。柿饼清香的味道充盈于彼此，分不清是谁嘴里的。
吻越来越深，也越来越烫，可是夜之湄受了那么重的伤，玉生烟不敢碰她，又舍不得分开。
夜之湄躺在床的外侧，玉生烟干脆脱了鞋，翻身上了榻的里侧。
夜之湄红着脸横他一眼：“你做什么？孤男寡女的，这副样子于礼法不合。”
玉生烟蛮不在乎，自顾地坐在里侧，轻轻揽住她，将她贴到他身上抱着。“我想多抱一会儿。”
他自幼长于落霞峰，后又行走于江湖，对迂腐礼教最不放在心上。“你我数年前就曾这副样子，当时还连……”连一片衣服都没穿。
他及时地住了口，她的脸色却已鲜红欲滴。她羞涩的样子仿佛有种魔力，越发吸引着他想靠近。心思顺着诱惑被带偏，紧贴的身体变得炽热，他喉结滑动了几下，又想去吻她。
恰在此时，有脚步声靠近。
夜之湄做贼心虚，若是被人看见她床上有个男子，还与她这般姿态，那便说也说不清。她焦急地对上玉生烟的眼睛，后者却镇定自若。
以他的功力，他当然比夜之湄更早发现有人靠近，可他却偏偏一副看见就看见，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让夜之湄气结。
几乎是在门被推开的同时，夜之湄一把将玉生烟按进了被子里。顺便的，她还没忘记把床上一件衣服掀在地上，恰恰盖住了他床边那双鞋。
夜之湄早该猜到，会在她养伤期间自行进屋来看她的除了玉生烟便是阿郭，再就是无忆偶尔会来。
阿郭仍然穿着男装，她凑过来看了夜之湄一眼，说道：“宫主醒了？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没有。”夜之湄略显尴尬地低了头，逃避阿郭的视线。“你那天出了什么事？你和佟骏，都还好吗？”
提起那日之事，提起佟骏，阿郭便气鼓鼓地。
“如果是我一个人落水，那就好得不能再好了！我水性好，武功也好，一点事情都不会有。我偏偏是和那个笨冬瓜一起落的水，他他他……他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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